“我最近知道我爸死前有套房子,想過來處理。我沒想到我的鑰匙能打開它,進來時才覺得......”
“你爸的房子?你連房產證都沒有,就這麼貿然進來?你是法盲?不懂私闖民宅是犯法?”
胡桑被訓斥得啞口無言,她想拿到證據,就必須住進老房子。
對於尚時沉,自己就是個隨手搭救的陌生人、善於說謊的無賴,他怎麼可能讓她進來?
胡桑縮著脖子,盡量拖延。
“你為什麼不換鎖!”
“你管我換不換!走,跟我去警署!”
“我錯了!我錯了!”胡桑激動大叫,這些年她躲躲藏藏,全因現在的身份信息不禁細查,如果被那些人察覺到什麼,別說複仇,自己連保命都來不及,現在說什麼都要穩住尚時沉。
胡桑心急如焚、腦袋缺氧,眼前發黑,“昨天是我在騙你。”
女人說話聲音越來越小,尚時沉湊近她,卻聽到胡桑清清楚楚說道:
“昨天。我說喜歡你,是假話。”
尚時沉鳳眼大張,下意識的收攬雙臂,把她圈緊在懷裏。
“我,當然。知道。”一股怒氣升上丹鳳,他咬牙切齒。
尚時沉不傻,看得出此刻的胡桑氣虛是真,討饒也是真,唯獨臉上的歉意是假。
“為什麼要解釋?嗯!?耍我,好玩兒?!”
胡桑沒聽出他話中的惱意,她的腦袋已經左搖右擺,整個視線也遠遠近近。
“這是我爸曾經的房子,我真沒騙你。但是昨天,全是因為那些討債的跑到診所抓我,我真沒地方去,才想到這裏躲一躲。你多次救我,還照顧我,你是好人!今天我來也是想求你再幫我一次,收留我幾日,等我傷好了.......”話沒說完,胡桑已陷入黑暗。
看著軟倒在懷裏的女人。
尚時沉眼神愈發陰沉,呼吸也愈發粗重,他接下女人沒說完的話
“等你傷好了,你就走嗎.......”
他伸出手指輕點胡桑眼角的“黑痣”,又滑過她的鼻尖,最後來到她飽滿的唇峰上。
低下腦袋,冷硬的鼻尖輕輕蹭了蹭她的耳珠,薄唇輕啟溢出一聲喟歎:
“姐姐......”
溫暖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打臉上。
她蹭了蹭綿軟的被子,清爽的茶香味竄入鼻間。
胡桑猛地睜開眼。
刺眼的陽光把室內照得溫暖通透。
她連忙坐起身,掀開被子想要下來,目光卻被床邊放置的棉拖吸引住。
這是一雙嶄新的大紅色的兔子鞋。
她看著自己渾身臟兮兮的衣服、帶著血跡的牛仔褲、還有臟兮兮的襪子。
胡桑縮了縮腳指頭,繞過這雙可愛的紅兔子下了床。
房間外隱約傳來尚時沉的聲音。
【......我會處理。】
【這件事,不用你擔心。】
【你沒有立場和我商量】
不知在和誰通電話,他的態度並不和善。
外麵安靜了下來,等了幾秒,胡桑捋了捋衣服打開了門。
尚時沉陰著臉看著自己的諾基亞,見胡桑出來,立即將手機放回口袋裏麵。
尚時沉著穿藍色格子家居服棉衣,潮濕的劉海淩亂得蓬在額頭前,鄰家大男孩形象讓他整個人都柔和很多。
隻是這種印象沒維持兩秒,少年就蹙著眉頭低聲嗬斥。
“你怎麼不穿鞋?”
被比自己小的少年嗬斥,她很是氣悶。她瞅他一眼,心裏暗罵一句小屁孩。
但,在人地頭混,她怎麼敢生懟。
“您....有沒舊拖鞋?我這腳臟,別把你買的新鞋弄臟了......”
“弄臟?”
他走到她麵前,三十公分的身高差,胡桑不得不仰著腦袋看著他。
“舊鞋就行。我不講究,哈。”
尚時沉挑挑眉,直接脫下自己腳上的黑色狗頭鞋,又把黑狗頭向她踢了踢。
“我的舊,你穿?”
胡桑被他弄得不上不下,隻好灰溜溜的跑去穿上紅兔子,還不忘轉頭尬笑:
“哎,您眼光真毒辣,這顏色超喜慶,您瞧,您瞧,關鍵是我穿著正正好,哈、哈.......”
他的目光落在她腳上的紅兔子上,低下頭,嘴角微微翹了翹。
而她低頭組織著語言,目光隻敢放在他穿回的黑色狗頭上,她不安地問:“尚時沉,你能不能.......收留我?”
“當然。”尚時沉看著女人猛地抬頭,小臉上時掩飾不住的驚喜。下一秒他卻拉下臉,堅決而嚴肅的說完下半句,“不能。”
當然不能?
胡桑瞪大眼睛看著他。
“你得跟我去警局。”尚時沉眼神嚴肅,一點兒開玩笑的意思也沒有。
她又氣又怕,音調更是不自覺得高了幾度:“尚時沉!我不去!你不懂!我去了警局會更麻煩!”
“多麻煩?”尚時沉坐進沙發緊接著說。
他一臉嘲諷,抬手指向她身後的門:“能入室盜竊的人,還怕麻煩?!還有資格說不!”
胡桑腿發軟,一臉菜色。
她怎麼能忘了自己不僅入室,還把客房的門給撬了。
她該怎麼解釋?!冷靜,要冷靜。
“不...不是,我不是來偷東西的,你聽我解釋....”
尚時沉這時不急不慢給自己倒上一杯綠茶,一雙丹鳳穿透霧氣直直審視她。頃刻間,她腦子一空,這種感覺就就像貓盯老鼠,不用出爪,血脈壓製足以讓她發抖。
“坐下!”尚時沉突然大喝一聲。
等胡桑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蜷坐在茶幾一旁的排骨凳上。
“姓名!”
“胡桑。”
“性別!”
胡桑仰著頭,一臉懵,這是在審訊她?!
“女的?”
“好好說話!”
“女。”胡桑不敢造次,快速回答。
“身份證號!”
她快速報了一遍“胡桑”的身份證號碼,可讓她震驚的是,沒有拿任何紙筆記錄的少年在她話音落下的下一秒,盯著她的眼睛快速的複述一遍號碼。
“確認號碼是否正確。”
“沒、沒錯。”
“你是什麼時間到達的X市?”
“11月10日傍晚。”
“來幹什麼?”尚時沉把茶杯咣當放在茶幾上,自始至終眸子盯住她的,來自警員的威懾感讓她差點吐出真話。
“躲債,高利貸。”胡桑抱著膝蓋,低下頭,避開尚時沉的目光,迅速回憶並整合著自己曾經聽到的故事。
“巷口裏的兩個人你是否認識?”
“不認識。”胡桑抱著膝蓋搖搖頭。
尚時沉眯起眼睛沒說話。
胡桑緩緩抬起頭,眼裏已飽含著委屈:“我沒騙你,一切都是我男朋友的錯!那些債是他搞出來的!他說生意急用錢,拿走了我準備首付房款,後來我才知道他的生意就是炒比特幣,後來他賠了就去參與網絡賭博,最後不僅錢沒了,他人也不見了!”
“60萬啊!我攢了好久的結婚錢全沒了。我報警了,最後查到他的蹤跡在雲市,警察告訴我,他可能偷渡去了緬國。之後有一天,三四個男人找上門,我那時才知道,他拿著我的身份證和我們的船照去借了高利貸,按著日息算,現在已經滾利到了138萬.......嗚嗚嗚嗚......”說到這裏胡桑眼眶濕潤,目光切切,沒有回避尚時沉的審視。
這是發生在身邊人的事,她記得那女孩說這事時的悲切憤恨表情,照模照樣學著,把在小巷裏無助憤恨的感情投入進去,假話,似真,也算真話。
“你在當地是否報案?”
“報了。”胡桑大著膽子回答。
報警信息都是保密,除了內部有權限的警員查案時可以調取,尚時沉還是個學生,沒有執法權。他沒有權限去查實報警信息。
想到這裏,胡桑的心慢慢放了下來,似真似假的話信手拈來。
她嗚咽著帶入自己的情緒:“又不是我的錯,我第一時間就去報警了。我備案了,我配合了,但是警員不會24小時保護我!一開始他們一日三次電話催債,後來變成威脅。他們無孔不入,我的照片貼滿了樓道,我的電話被炮轟、我營生的小店被砸得稀巴爛、最後我的家門口出現了死貓死狗......我沒了工作、沒了積蓄、不敢出門,難道我隻有去按著他們的要求做?被他們控製?!壞人那麼多,你們有時間問我,你們有時間你們去抓那些人啊!你們去把我的錢追回來啊!”
她情緒激動,眼淚也彪了出來,目光裏滿滿的怨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