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親愛的媽媽，流浪的腳步走遍天涯，沒有一個家......”

唱歌的人，名字叫鄭岩山，年齡比高海晨的父親高強小五六歲，蹲過監，蹲監期間老婆帶著孩子走了。

現在鄭岩山孑然一人，喜歡喝酒唱歌，也喜歡去大強便利店找高強下棋吹牛。

“當年我下南方，倒騰牛仔褲，化妝品，家用電器，真賺了不少錢。”

“當年我蹲監，裏麵的人都怕我，窩窩頭讓給我，好菜讓給我，可我把老婆孩子讓給別人了。”

每次高強都是默默聽著，下棋都要讓著鄭岩山，害怕生活裏沒有勝利的喜悅，鄭岩山會對生活失去信心。

“海晨，我們走吧。”

何丹青不想在這裏待下去了。

老鄭唱的《流浪歌》勉強還能聽，可VCD碟片展現的畫麵，卻是和這首歌的意境有著很大的出入，居然是海邊幾個比及尼女郎戲水的畫麵。

周圍的十多人，恐怕沒有誰在認真聽老鄭唱歌，都是目光灼熱看著比及尼女郎，時而去評價女郎的身材和皮膚。

高海晨打算帶著何丹青離開這裏，可正唱歌的鄭岩山發現了他們。

“海晨，是你啊，身邊的女孩子是誰？剛高中畢業就搞上對象了。”

鄭岩山放下麥克風，邁著懶散的步子走過來，“認出來了，這是蓮池一中何丹青啊，江北大學何棟梁的女兒？”

鄭岩山給自己點燃了煙，擺出來的是認識天下人，結交四方朋友的豪氣。

周圍人的眼光，看似在欣賞鄭岩山的派頭，卻沒幾個人真正把鄭岩山放在心上，隻是家裏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喊他一聲，而鄭岩山也很喜歡主動上門幫忙，混口酒喝。

“鄭叔，我和丹青不是談戀愛，隻是普通同學，夜裏隨便走走，您唱歌，我們先走了。”

“如果不是談戀愛，你為什麼拉她的手，中學老師有沒有說過，男生和女生走在路上必須拉手，過紅綠燈之前，必須親嘴兒？”

“鄭叔，你......”

高海晨不打算發脾氣。

前世的記憶還在心裏，當年他落魄時，在街頭見到了鄭岩山。

當年鄭岩山還是孑然一人，遞給高海晨一張卡，話是這麼說的：“海晨，過去欠下了你家便利店七八百元的煙錢和酒錢，你父母從沒有找我算過賬，現在鄭叔我修摩托賺了點錢，卡裏兩萬多塊，你拿著花。”

高海晨推脫不要，可鄭岩山耍起了混不吝，甚至要磕在高海晨麵前，引來了很多人圍觀。

高海晨隻能收下了那張卡，鄭岩山對著高海晨的耳朵說了密碼，走開時喊道：“海晨，鄭叔看好你，沒有誰比你更厲害！”

往事在心頭閃現，高海晨看鄭岩山的目光裏多了幾分友善，表情似乎也多了幾分青澀：“鄭叔，我和丹青真不是談戀愛。”

“不是就不是吧，你爸給我說過江北大學開學的日子，好像就是明天！”

鄭岩山忽地跑過去，拿起了麥克風，“在江北大學開學前，我要請高海晨和何丹青同學唱兩首歌！鼓掌啊，你們這幫傻子！”

周圍的人都不是傻子，可他們都開始鼓掌了。

何丹青俏臉蛋紅透了，急得跺腳，怪高海晨把她帶到了是非之地。

畫麵是戲水的比及尼女郎，周圍是起哄的人們。

“快來快來，鄭叔請你們唱的第一首歌是《心雨》。”

“丹青，勇敢點，這首歌你也會。”

高海晨拉著何丹青的手走了過去，然後是露天卡拉OK情歌對唱。

何丹青：“我的思念是不可觸摸的網，我的思念不再是決堤的海。”

高海晨：“為什麼總在那些飄雨的日子，深深的把你想起。”

何丹青：“我的心是六月的情，瀝瀝下著心雨......”

周圍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尤其是鄭岩山，他的臉色漲紅，幾乎是用吃奶的力氣在鼓掌。

“郎才女貌啊，隻是現在年齡小了點兒，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真能走到一起就好了。”一個中年女人，憂鬱的說著。

“鄭叔請你們唱的第二首歌是《我聽過你的歌》。”

VCD碟片畫麵發生了變化，終於不是讓何丹青感覺到羞澀的比及尼女郎畫麵。

周圍的人們很安靜，隻有伴奏的旋律在回蕩。

何丹青：“我聽過你的歌，我的大哥哥，我明白你的心，你的喜怒哀樂。”

高海晨：“我是否可以問問你的姓名，因為你是我的知音，我又多了一個朋友。”

伴隨著熱烈的掌聲。

高海晨和何丹青終於離開了露天卡拉OK場地，幾乎是落荒而逃，因為鄭岩山打算請他們唱第三首歌。

“那個老混子真壞，你還很配合？”何丹青嬌嗔道。

“那就是個老混子，但真不是壞人！”高海晨道。

何丹青無法理解高海晨話裏的意境，而她的父母灌輸給她的思想裏，像鄭岩山那種人就不是個好東西。

不遠處就是高海晨的家，何丹青終於有點害怕了，嘴角微翹，委屈說著：“完蛋了，回家又晚了，爸媽一定會說我。”

“我送你回家。”

明天就是江北大學入學的日子，高海晨不想讓何丹青在這個夜晚挨罵。

“你把我送到小區，就別去我家裏了，要不然我爸媽會更生氣的。”

“也好。”

這個夜晚，高海晨不想逞英雄，否則會讓何丹青更被動。

高海晨騎著二八大杠，護送騎著山地車的何丹青，到了蓮花小區。

高海晨跨在車子上，看著何丹青走進了單元樓門，這才離開。

二八大杠在路上蛇形，高海晨的心思縹緲而高遠。

何丹青家裏。

何棟梁從江北大學回來了。

陳嵐也從鄰居家打麻將回來了。

父母都在看著她，這讓何丹青很緊張，保持立正姿勢，雙手交叉放在身前。

“丹青，你可真不聽話，明天就是江北大學入學的日子，大晚上你跑哪裏去了，是不是又去找高海晨了？”陳嵐冷聲道。

“爸媽，我打算上了大學繼續努力學習，高海晨學習方麵很有辦法，所以開學前，我請教了一下。”何丹青怯生生說著。

“何丹青，依我看，你不是想努力學習，你是想努力談戀愛！”

陳嵐冷笑道，“沒錯，大學生是可以談戀愛的，可就算你要戀愛，也該找個門當戶對的男孩子，一定不能是高海晨！”

“可我就喜歡高海晨！”

何丹青狠狠跺腳，轉身跑向臥室。

“這閨女要氣死我了，今晚不打她，我就不是個好媽媽！”

陳嵐追過去要揍女兒，何棟梁急忙攔住了她。

“明天是江北大學新生入學的日子，今晚你若是動手打了女兒，最終難過的人還是你。女兒大了，凡事要耐心去引導，不能心急。”

“好吧，今晚先饒了這臭丫頭，回頭我要跟高海晨談談，我甚至有可能和高海晨的父母對話！”陳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