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陳柔弄好飯菜，喚兩個孩子出去。

她剛去街裏看了一圈，並沒有尋見找孩子的，便同幾個相熟的街坊留了話，她收留了個小姑娘，若有人找去她家裏便是。

青青跟著蕭遠出了書房，看著桌上的白菜豆腐湯和紅燒茄夾，肚子咕嚕嚕作響。

“餓了吧，快吃。”

陳柔遞了筷子給青青，越看這孩子便越覺得喜歡，自從落腳太清鎮，她已經許久沒在兒子臉上看到過笑容了。

千鈞重擔盡壓在他一人肩上，她這個做母親的除了洗衣做飯，也幫不了他什麼。

“謝謝嬸嬸，嬸嬸做菜真香。”

青青狼吞虎咽，幾乎把舌頭吃掉，她以為娘親做菜已經夠好了，沒想到這位嬸嬸手藝更好。

陳柔笑著給她夾菜，她不似京中那些名門貴女，即使為後時也常常下廚，先皇最喜歡吃她做的鯽魚豆腐湯。

隻可惜，她和兒子如今艱難度日，已經好就都沒有吃過鯽魚了。

吃飽後，青青放下碗筷，撫著滾圓的小肚皮暗戳戳歎了口氣。

她今天吃了人家做的飯，還拿了遠兒哥哥的紫氣。

作為一條有道德的小錦鯉，她上岸本是為了報恩，卻不想這恩情越報越多，眨眼間又添了兩個債主。

可她已經給爹娘做女兒，不能再給嬸嬸做女兒了，正發愁，外頭突然傳來她爹的聲音。

“青青，你在哪兒呢？”

“爹爹！”

青青邁著小短腿樂顛顛跑出去，撲進蘇正懷裏。

蘇正抱著失而複得的女兒，驚悸不已的心總算安定下來，往常在山裏獵老虎時他都沒有這麼慌過。

見妹妹好好的，蘇亮用袖口抹了一把眼淚，好在妹妹沒事，不然他真不知道該如何跟母親交代。

“多謝這位夫人替我照顧女兒，小小謝禮不成敬意，還望您收下。”

蘇正一手緊緊抱著女兒，另一隻手從懷裏摸出一塊碎銀，放在案上。

他發自內心感謝陳柔，當今亂世，他的青青不論落到人販手，還是落到賣兩腳羊的人手裏，都得沒命。

“舉手之勞。”

陳柔不肯收下，把碎銀裝進青青的衣兜裏。

蘇正看了一眼院子，沒多說什麼帶著兒子給她行了個禮，轉身出門，用碎銀買了米麵和肉放在門口，敲門幾下後便走了。

陳柔出門，瞧見一地的東西，知道是蘇家父子送來的，笑著搖頭，同蕭遠一同將米麵抬進去，這些足夠他們娘倆吃兩個月。

收拾好東西，蕭遠回到書房，打開書卷，鼻尖還縈繞著青青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氣，耳邊沒了黏黏糊糊的過噪聲，他反倒有些靜不下心來。

見陳柔母子把東西收了，蘇正抱著女兒離開，一路走一路叮囑：“乖寶，以後可不許再亂跑了，今天你差點把爹爹嚇死。”

蘇亮拽著妹妹的衣襟，走在後頭，從懷裏掏出已經化了的糖人兒。

“妹妹吃，答應給你買的。”

接過糖人兒，青青甜甜一笑：“謝謝鍋鍋。”

爺仨一路說笑著回家，離家老遠便瞧見沈秀娟等在草棚子門口的身影。

青青掙紮著從爹爹懷裏下去，邁著小短腿跑到娘親身邊，獻寶似的掏出特意留的半根糖葫蘆。

“娘親吃，可甜了。”

沈秀娟就著女兒的手，小心翼翼咬下半顆山楂，眉頭舒展，看向丈夫懷裏的背簍，驚呼：“竟然買了這麼多東西！”

月影西斜，一家人圍著火爐吃魚鍋。

青青說起白天在陳家的事，沈秀娟嚇壞了，直呼以後不許她再去鎮上。

青青卻不以為意，她可是小錦鯉，隻有她欺負旁人的份兒，凡間沒人能傷得了她。

耷拉著腦袋聽完母親訓話，她掖著父親的衣袖：“爹爹，為什麼不讓鍋鍋也去讀書啊？陳家小鍋鍋說隻有讀書才能有出息。”

她小大人似的把蕭遠的話重複了一遍。

她想鍋鍋出人頭地！

蘇正歎了口氣，埋頭不語，蘇亮也停下筷子，火光映在臉上，難掩落寞。

蘇亮也羨慕族長家的孩子能去鎮上讀書，可他家沒錢，光是私塾的束脩他就交不起，讀書是個金貴事，筆墨紙硯無一不要錢。

他是小男子漢，還要幫家裏種田，長大一些後要跟父親一起去山裏打獵，養家，給妹妹攢嫁妝......

蘇正摸著懷裏的碎銀，咬了咬牙，確實，女兒說的沒錯，隻有讀書才能擺脫泥腿子的命運。

“亮子，你想讀書嗎？”

蘇亮眸光亮了一下，隨即黯淡下去，他比妹妹年長幾歲，知道家裏是個啥情形。

珠子雖然賣錢了，但那是蓋房的錢，冬天之前新房沒蓋好，他們一家子都得受凍。

而且珠子隻有兩顆，下次再撿到還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這筆銀子關乎全家人的生存，他怎麼能拿來念書，再說族長家的兒子念了那麼多年，連個童生都沒考上，萬一他也不是那塊料子，不是糟蹋錢嘛。

“我不想讀，我隻想跟著爹學上山打獵的本事。”

蘇亮故作不在意，拿起新買的砍刀比劃。

青青眨著水亮的眼睛，看懂哥哥的想法，一陣心疼，都是錢惹得禍，她家還是太窮了。

珠子已經撿過了，再撿怕會引起家裏懷疑。

青青點了點太陽穴，突然想起山上還有一些好貨，她明天就帶爹爹跟哥哥挖去，這些肯定夠哥哥念書的。

蘇正也看穿兒子的心思，暗暗歎了口氣，都怪他沒本事，賺來的錢隻能勉強養家糊口。

沈秀娟倒沒覺得有什麼，莊戶人一輩子大字不識一個，還不是照舊過，讀書是金貴事，不是他們該想的。

晚上，趁著家人都睡熟了，青青把玩著偷偷吸來的紫氣，隻覺得渾身都暖暖的，不進缸裏泡水也沒覺得難受。

待紫氣吸收盡了，青青驚喜地發現她臟腑處的內丹比之前大了一咪咪。

青青吐了一圈水泡泡，她要是每天都能見到遠兒哥哥，吸點紫氣就好了。

她不貪心，隻要指甲大小的紫氣就好，不會對遠兒哥哥產生不好的影響......

想著紫氣沉沉睡去，再睜眼天已經大亮了。

蘇正和蘇亮背著背簍正準備出去撿柴，順便物色適合蓋房子的老樹，先把自家能準備的器材備好了，之後再該買的買，該請人的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