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顧家老宅在城郊。

顏雪穿著絳紫色的旗袍坐在沙發上儀態優雅地喝茶，薑雁回站在後麵給她揉肩。

已經揉了半個多小時，薑雁回的手早已經酸了，可顏雪一點兒沒有喊停的意思。

顧知遠和顧瀾兩家人也在客廳裏說說笑笑的，氣氛融洽。

突然，客廳裏響起了一道嬌嬌的女聲：“伯母，我想吃蘋果。”

顏雪立刻看薑雁回，“初陽要吃蘋果，你去削一個。”

顧初陽裝模作樣地說：“啊？這樣不好吧？嫂子別動了，讓傭人做就行了。”

“什麼嫂子？”顏雪臉色都變得晦氣，“不過是薑家仗著對我們顧家有恩硬塞過來的，也不看看配不配得上我們明修。”

見薑雁回沒動，顏雪一眼瞪過去，“讓你去削蘋果，怎麼還站在這兒？”

薑雁回低著頭，依舊給顏雪捏肩，桃花眸垂著，聲音細細弱弱：“夫人，我削得不好。”

這是顏雪吩咐的，雖然礙於恩情不得不讓顧明修和薑雁回領了證，但是他們沒有辦婚禮，而且為了故意羞辱薑雁回，顏雪讓她和傭人一樣稱自己“夫人”。

顏雪重重地把茶杯放到茶幾上，哼了一聲，“怎麼，現在薑家靠著我們顧家東山再起了你就過河拆橋？我使喚不動你了是吧？”

顧明修的姑姑顧瀾也說：“不過是讓你去削個蘋果而已，要是連這個都做不了，那你待在我們顧家還有什麼用？”

“......”

薑雁回推脫不過，隻好從果盤裏拿起一個紅通通的蘋果和水果刀開始削。

其餘人又繼續閑聊。

可是聊著聊著，他們安靜了下來，不約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到了同一個地方，眼睜睜地看著薑雁回把一個渾圓碩/大的蘋果削得隻剩下蘋果核。

顧初陽最先忍不住，也不裝了：“薑雁回，你會不會削？”

“我真的不會。”薑雁回委屈地抬起眼皮去看顏雪。

她說了自己削不好，是顏雪非讓她削的。

被薑雁回這麼一看，顏雪頓時惱羞成怒，“連個蘋果都削不好！去，去廚房幫忙去！”

薑雁回起身去了廚房，身後不停傳來顧家人的議論聲和鄙薄聲。

說她沒用，說她高攀，說她不要臉。

這些話薑雁回聽了兩年，剛開始她還會憤怒，可是後來漸漸的就習慣了。

顧家好歹救活了薑氏，她不過是聽幾句難聽的話而已，也不會少塊肉。

廚房裏，王媽正忙得熱火朝天，看到薑雁回來了，她連忙說：“少奶奶，廚房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快出去。”

“夫人讓我來幫忙。”薑雁回說。

王媽眼裏閃過一抹不忍。

薑雁回這一年受了不少委屈，她作為一個傭人，看著都心疼。

不過這既然是顏雪的吩咐，那她也沒辦法，就讓薑雁回幫自己打下手，擇擇菜什麼的。

沒多久，客廳裏的聲音大了起來，薑雁回聽著，知道是顧明修回來了。

王媽催促：“少奶奶，少爺回來了，你快出去吧。”

“我不去了。”薑雁回平靜地說，“他不會想看到我的。”

王媽歎氣，“少奶奶，真是委屈你了。”

領證的時候，顧明修甚至都沒親自去。

薑雁回卻不在意，隻是問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

客廳裏。

顧明修一回來，一大堆人就圍了上去，說他這兩年在國外辛苦了，拉著他就坐。

他環視了一圈，沒有見到那個女人，問了一聲：“她呢？”

顧初陽眨眨眼睛，“堂哥，你說誰啊？我們不是都在這兒嗎？”

顏雪說：“今天你回來，就家裏人吃個飯，沒叫外人。”

顧明修沒再說話。

他下了班就直接從公司過來了，沒有回望江庭，所以以為薑雁回隻是還沒來。

這女人膽子不小，家宴還敢遲到。

可是等坐上桌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錯了。

薑雁回不僅來了，還已經忙得滿頭大汗，而且是跟傭人一起從廚房出來的，在上菜。

其他人則是對著她頤指氣使，讓她盛湯，讓她布菜。

她居然隻是聽話的做著，沒有一點兒不耐煩，就連那雙張揚的眼眸都變得畏縮唯喏。

和昨天晚上在酒吧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這是幹什麼？裝賢惠？

顏雪見顧明修隻是盯著薑雁回的方向看，連筷子也沒動一下，叫過薑雁回：“去伺候明修。”

伺候。

顧明修雙眉微蹙，“她不吃？”

飯桌上安靜下來。

顧初陽說話一如既往的嬌俏：“堂哥，你在說什麼呀？以前都是這樣的啊，她......”

“都是這樣？”顧明修眸底暗下來，“讓我妻子伺候你們就這麼心安理得？我媽也就算了，初陽，你和回川、簡停都得叫她一聲嫂子。”

飯桌上更靜了。

顧明修這是怎麼了？這是在幫薑雁回說話？

顏雪看著大家的臉色都不對，開始打圓場：“這是我的意思，我也隻是想調/教一下她......”

顧明修冷眸看過去，“媽，她是我的合法妻子。”

即便他不喜薑雁回，但是那必定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顏雪這麼羞辱薑雁回，和羞辱他有什麼區別？

沒有人想到把薑雁回晾了兩年的顧明修一回來就會幫薑雁回出頭，一時摸不準他的用意，都不敢再說話。

顧明修看了一眼旁邊的顧回川，對薑雁回說：“過來，坐這兒。”

顧回川立刻起身坐到別的地方。

薑雁回從剛才就一直懵，直到現在才回過神來。

她往顧明修看過去，看到顧明修那不容置喙的眼神。

顏雪被下了麵子，有些不高興，但也不能現在就跟顧明修吵，隻好沉著臉說：“看什麼？明修叫你過去。”

薑雁回這才去了顧明修身邊顧回川剛剛讓出來的位置上坐下，卻不敢看顧明修，隻是低著頭。

顧明修饒有興致地看著薑雁回。

在酒吧不是挺神氣的嗎？現在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你是我老婆，把背挺直了坐。”顧明修跟教小孩兒似的。

薑雁回不自覺挺直了背。

顧明修又讓王媽去加一副碗筷。

這頓飯吃得異常安靜。

這也是薑雁回在顧家老宅裏，第一次上桌吃飯。

她偏過頭去看顧明修，正巧對上顧明修那雙深邃的眸。

顧明修往她碗裏放了一塊魚肉，“看我/幹什麼？吃飯。”

“噢。”薑雁回應了一聲，乖乖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