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凝的大學導師連夜聯係她:“這次研究院隻有兩個招收名額,我在研究院的同學剛告訴我,今年出現了一篇特別優秀的論文。隻要那個人答辯的時候沒出邏輯硬傷,基本能內定了。”
麵試主要看論文答辯,研究院給所有筆試合格生一個時限,讓所有他們在規定時間裏將論文的一應材料提交到研究院郵箱裏。
導師語氣有些嚴肅,但也沒有太過擔心。
“雖然隻剩下一個名額,不過老師相信你,沒有意外的話,另一個肯定是你。”
沈未凝也很淡定,她的論文在一些小地方有瑕疵,但在同期生裏絕對算得上優秀。加上筆試第一的加持,研究院對她的期待也不小。
麵試當天,沈未凝起了一個大早,將沈天天安置好之後,帶著文件包和U盤往研究院趕。
沈問尋穿戴整齊坐在沙發裏,劉蘭芳一邊囑咐她吃早飯一邊幫她收拾文件。
“問尋你看看,這本子你要帶嗎?國軒你別幹愣著,幫問尋把果汁裝好,這麵試也不知道要多長時間,可別渴著孩子了。”
能上B大研究院可是件了不得的事,連自己多年不見的老姐妹也明裏暗裏來打探消息。問尋不愧是自己的女兒,真給自己長臉。
沈國軒也難得露了好臉色:“知道了,你也別瞎忙活了,問尋自己心理有數。”
他之前也關注過研究院的事情,隻是沈問尋初審都沒過,筆試更是沒有去參加。他最初有些失望,萬萬沒想到女兒居然被破格選中。
這可把他高興壞,還是問尋懂事,從來沒給沈家丟臉過。
沈問尋看到了沈未凝,跑到爸爸身邊親昵地挽住他的胳膊。
“爸爸,麵試具體開始時間我有點記不清了,能不能趕上啊,我好緊張啊。”
沈國軒縱著她撒嬌:“放心,待會爸媽開車陪你過去,這有什麼好緊張的,你這麼聰明,小小的麵試能難倒你?”
麵試研究院是大事,沈國軒一定要陪同自己的親女兒去。
得到想要的答案,沈問尋得意地衝沈未凝一笑。
看吧,爸爸還是更在意我。
這種偏心的事情在上輩子屢見不鮮,沈未凝隻覺得幼稚,徑直出門打車,順便給自己買了份早餐。
自從那天和沈國軒吵了一架之後,他一直沒給自己好臉色,沈問尋母女也跟著把她當空氣。
說來也是好笑,他們一邊覬覦財產不敢和自己起衝突,一邊賴在自己家不走又拉不下臉道歉。
沈未凝現在忙事業,懶得管他們,等著自己空下來再秋後算賬。
麵試順序由現場抽簽決定,研究院的學者十分期待那位沒參加筆試的麵試者,隻不過在規矩麵前隻能耐著性子等。
沈未凝按照地圖指示往綜合樓走,她抽簽等候點在三樓。
“啪!”身體突然撞到一個人,沈未凝沒站穩,往後退了幾步,手裏的資料散了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注意,你沒事吧。”
對方的聲音有些驚訝:“沈小姐,好巧?”
沈未凝抬頭:“蔣先生,你怎麼也在這裏?”
難道是參加這次麵試的?不應該呀,她記得蔣氏主攻科技研發,醫學方麵涉獵不深。
而且蔣南辰不是大總裁嗎?怎麼也需要麵試了?
蔣南辰心情看起來很好:“公司和研究院有個項目合作,我這兩天都在這邊做對接。”
“這樣啊。”沈未凝了然地點頭。
蔣南辰蹲下身,幫她把資料撿起來一一整理好,遞還給她。
“你肯定是來麵試的了,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沈未凝笑了一下:“說期待什麼的,難道你是這次的麵試官嗎?”
隻有麵試官和應聘者能進入考場內,其他人都隻能在外麵的休息區等候。
蔣南辰搖頭:“我可沒這麼厲害。”
但能看到麵試全過程是真的,蔣南辰也沒解釋,轉而和沈未凝聊起了其他的話題。
“孩子沒帶過來嗎?”
蔣南辰說話很有分寸,不會戳中沈未凝的雷區,和他聊天她難得覺得放鬆。
沈未凝搖頭:“麵試一忙起來就可能顧不上孩子,他在托兒所我比較放心。”
“也是,不過我看他很乖,是個非常可愛的孩子。”
沈未凝語氣頗為自豪:“對啊,他就是我的小天使。”
一提到孩子,沈未凝整個人都柔和了下來,嘴角掛著淺淺的笑,眼神明亮,讓蔣南辰不自覺得感到心跳加速。
蔣南辰沒有私底下調查人的癖好,見沈未凝帶著孩子,便以為她已經結婚了。在幫過她一次忙之後,蔣南辰才意識到,這個小女人是未婚先孕,自己帶著孩子艱難的生活。
看得出來,她很愛自己的孩子,蔣南辰能從她的笑容裏感受到她的善良、堅韌,而且她也足夠聰明。
他無意冒犯沈未凝的隱私,所以從來沒有主動和沈未凝聊過她的家事,隻是現在突然有種衝動,詢問清楚那個拋棄妻子的渣男是誰。
蔣南辰沉默了好一會,感歎道:“你是一個偉大的母親。”
沈未凝愣了一下:“也沒有這麼誇張。”
蔣南辰沒有就這個問題和她爭論:“我記得那孩子叫‘天天’對嗎?很好聽的名字,是怎麼想到的?”
......
他們聊了一路,直到走到麵試樓下麵,蔣南辰才意猶未盡地說“再見”。
來麵試的有十五個人,沈未凝抽在了五號,沈問尋正好在她前麵。
畢竟是研究院自主招聘,麵試也沒有國考那麼嚴格,考場裏允許其他考生坐在後排旁聽,台上的人答辯完畢後,後排考生還可以提出疑問。
B大學風自由,非常鼓勵這種學術衝突和學術討論的氛圍。
前麵幾個人發揮得中規中矩,三位麵試官都給出了較為保守的分數,輪到沈問尋的時候,她理了一下西裝裙的衣擺,非常優雅的向他們微微彎腰。
“大家好,我是四號應聘者,我畢業於XX大學化學係,我的論題比較特殊,通過多方求證考察,才得到準確數據支撐我的觀點,我的題目是......”
投影儀閃了一下,一張以基因鏈為背景藍色圖片呈扇形展開,上麵寫了一排加粗的大字:“關於非小細胞肺癌靶向藥物的相關極其副作用研究報告。”
沈未凝閉上了眼睛,臉色十分難看。
即便是重來一次,有些事情她仍然無法改變,比如說父親的冷漠,繼母的虛偽,以及繼妹窮追不舍地加害。
這是沈未凝準備了兩輩子的心血,沈問尋除了最開始的署名一個字都沒改,就連PPT都原封不動的照搬過去。
自己正好在沈問尋後麵,如果自己直接把課件投影出去,兩份一模一樣的資料展現在教授麵前,不用想都知道自己會被安上什麼名聲。
學術圈最忌諱造假,無論是抄襲還是剽竊,隻要沾上點邊,這個人的學術生涯就徹底完了。
沈問尋這是想要徹底毀掉自己!
沈未凝慢慢收緊拳頭,眼睛裏閃過一絲寒意。
好妹妹,既然你不仁在先,就不要怪我不義了。
到了這個地步,沈未凝也知道那篇被內定的文章是哪個了,自己花了兩世寫出來的東西,能不好嗎?
沈問尋完全就是照著論文在念,偏偏沈未凝的文章寫得細致,這一類的靶向藥物所針對的每一條原癌基因她都有涉及,並且在理解的基礎上,詳細論證了自己的一些觀點並提了一些建議。
論文闡述過後,在場的麵試官眼睛都亮了:“我看你對非小細胞肺癌研究的非常細致,那你能簡單說說非小細胞肺癌演變的過程嗎?”
這是一個非常基礎的問題,醫學生畢業答辯裏經常出現,在研究院的麵試官嘴裏問出來,很明顯是想聽聽考生自己的見解。
沈問尋臉色一變,什麼演變?為什麼會問演變過程?他們不應該針對我的論文內容問一些靶向藥物嗎?
另一位教授看沈問尋的眼神也十分親切:“我想聽聽你個人對Alectinib和Crizotinib這兩種非小細胞肺癌治療的看法。”
說完向沈問尋點頭,三個人都不再說話,給人留充足的思考時間。
沈問尋臉色慘白,腦子裏一片混亂,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怎麼會這樣,怎麼問的問題都和自己的論文一點關係都沒有,Alectinib是什麼?Crizotinib又是什麼?自己完全沒聽說過。
沈問尋慌了神,眼睛四處亂飄,看到後排氣定神閑的沈未凝,腦子嗡的一下炸開。
是了,一定是沈未凝在搗鬼,她想讓自己出醜,才故意寫成這樣,好讓教授為難我,這個賤人!怎麼能這麼惡毒?
麵試官也察覺到了沈問尋的不對,他們的問題說難不難,隻要稍微學習過相關知識都能答上來。
這篇論文實在精彩,研究者一定有著全新的研究思路才能有那麼多新穎的觀點,麵試官好奇她的其他見解才會提這種寬泛的題目。
隻不過事情好像不是他們想的那樣。
一直沒說話的主考官打開了麥克風:“我這裏還有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現在已知的非小細胞肺癌原癌基因序列,你能說三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