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吱呀一聲開了。
他矗立在門口,眼神如鷹上下掃過。
樓梯旁,轉角處,臥室內,廚房,客廳的吊燈在白天失去了絢麗顏色,透明琉璃的無光。
地板上安安靜靜躺著一個女子,虛弱的沒有聲息,彷佛如同一個死物。
流水嘩啦啦的作響,稍稍侵襲繡花裙邊,手機摔倒在地上,屏幕碎了幾道。
“溫瞳。”陸霆衍瞳孔驟然收縮,幾步就走到她的身邊。
“你在裝死,對嗎?我命令你,給我起來。”
地上的人還是一動不動,微風吹拂著秀發紛亂。
陸霆衍盯著白色的花,失去了水分滋潤,奄奄一息倒在地板上。
沉默了五秒,終於俯下身輕輕撫摸她的長發。
“該死。”一咬牙,陸霆衍伸手摟過她。
“怎麼這麼輕?”很快發覺不對,自己懷中彷佛倚著一個洋娃娃,輕飄飄和紙糊的一樣。
自從上周過後,他從未理會,現在才意識到溫瞳竟然如此虛弱?
懷中的人麵色蒼白,氣息遊離,彷佛死神能隨意奪走她的生命。
緊緊摟著懷中的人兒,陸霆衍手伸向口袋,才發覺走的匆忙沒有帶手機。
皺了皺眉,瞥見摔得滿目蒼夷溫瞳的手機。
他騰出一隻手撥打120。
掛斷電話,靠在陸霆衍懷中的人,彷佛很久前也曾這樣擁抱過,香氣侵襲著鼻子,有一種過敏的氣味。
他的手臂終於舍得彎曲,任懷中的人兒肆意靠在他的肩頭。
心堵的厲害,陸霆衍放下手機,某個物件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溫瞳,你就是死了,陸霆衍也不會看你一眼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你怎麼還不離開,看不出陸哥哥對我才是真愛嗎?”
“你隨便吧,你看陸哥哥是相信我,還是相信你。”
“白雪依?”陸霆衍渾身一震,手機裏的錄音分明是白雪依的聲音,自己總疑心是溫瞳故意欺騙自己的。
腦海中回想起來,當時直接趕走了溫瞳。
“可這。”低下頭,手中的人似乎風能輕飄飄捎走。
陸霆衍嘴角微微抽搐,眉頭疊皺成一團,仔細凝視著懷中的人兒。
救護車不知何時趕到,從他懷中接過溫瞳。
“輕點。”陸霆衍冷聲說道。
“嗯。”
“先生,我們是專業的醫護人士,請您放心,請問您是病人家屬嗎?”醫護人員禮貌問了一句。
“是。”陸霆衍表情不見悲傷,似乎連一絲緊張的神情都沒有。
“那請坐另一輛車過來。”
陸霆衍不置可否點點頭,大步走在後麵。
“真的有這樣的病人家屬嗎?”醫護人員小聲嘀咕。
被陸霆衍回身瞪了一眼,又很快閉嘴,爬上了車。
醫院裏充斥消毒水的味道,今天的好像格外濃烈,白色的被單,床簾,他眼睜睜的看著她被推入手術室。
視線拉向窗外,他忽然轉身,厲聲低吼,“要是救不活她,你們也別活了。”
醫院裏的醫生顯然見慣了這種場麵,禮貌安撫著,“先生,我們會盡我們所能,搶救的。”
“我要你救活她!”陸霆衍聲音更冷了,雙手插在句子的口袋裏,沒有半點表情。
醫院閃過一個身影。
“溫瞳又進醫院了,那個病秧子遲早會拖累別人的,我就說嘛,陸哥哥還是早點離婚吧。”
白雪依不知從哪兒得到的消息,穿著粉紅色長裙,從門口輕飄飄的過來了。
看見陸霆衍,就要撲過去,“陸哥哥,我來了。”
但看到他臉色的那一刻,白雪依當即慌亂了神色,腳步刹住了。
今天的陸霆衍,似乎不對勁,冷漠的掃了她一眼,“出去,我不想見你。”
“對不起,陸哥哥,我剛剛一時糊塗,我其實是很擔心溫姐姐的。”
白雪依擺出楚楚的神色,碎碎叨念親人一樣,“溫瞳姐姐現在怎麼樣了?聽醫生說還有幾個月好活,現在怎麼說了。”
“出去,我不想說第二遍。”
“就讓我留下來嘛,溫姐姐身體不好,聽說急救進醫院了,我這不是著急來看嘛。”白雪依撒著嬌。
“你想讓她死,對吧?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是不是?”陸霆衍冷笑著,甚是絕望。
“陸哥哥你說什麼呢,我怎麼會看溫姐姐出事呢。”白雪依失神了兩秒,陪笑,“是溫姐姐又說了些什麼嗎?”
“滾。”陸霆衍處在暴怒的邊緣,他下意識捏緊了拳頭。
白雪依有些反應不過來,委屈極了,“陸、陸哥哥......”
他在壓抑正在積蓄憤怒,陸霆衍剛想發作,手術室的紅燈黯淡下來,冷哼了一聲,他快步向前走去。
醫生探頭出來,“請問哪一位是病人家屬。”
“我。”陸霆衍走上前,“她怎麼樣?”
“我也是,我是......”白雪依拉住他的衣袖。
“閉嘴。”陸霆衍一把甩開,“之前的事情,我會好好跟你算清楚。”
“我們已經盡力了,你們最後在說上幾句吧。”醫生笑得蒼白,幾乎要哭了出來。
“庸醫。”陸霆衍再也崩不住了,他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給我滾!”
“我很抱歉,先生,請趕緊見最後一麵。”醫生頭更低了,幾乎要碰到白色瓷磚地板。
陸霆衍看向溫瞳,她終於溫和老實了,乖巧的像隻貓伏在一片白色上,僅僅像是困倦得張不開眼。
他是知道溫瞳患有絕症的,但萬萬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莫名的像一記重錘狠狠敲在心上,巨浪湧上他的心防。
此時他卻悲哀的發現一句話也說不出,隻能無奈的張嘴,“溫瞳,我......”
躺著的人靜默著,也說不了什麼了,嘴嗡嗡翕動,陸霆衍俯在溫瞳耳邊。
“叮——”心跳圖停止了波動,變成了一條慘淡的直線。
最後一句話徹底擊潰了他的內心,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緩緩半跪了下來。
“下輩子,我再也不會愛上你。”她聲音很輕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