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隊中的日子過得很快,趕路、休整吃飯、繼續趕路,一晃眼兒就過去了三四日。
那日過後,劉管事為了感謝紀元平的幫助,在聽聞紀家大女兒身體不大好後,特意安排了一輛貨物不多的馬車,讓紀婉清每日坐馬車行進。
紀婉清對此表示很無奈,她的身體早就恢複了,隻是為了爹娘不起疑心才時不時裝一下柔弱。
可拗不過固執的紀家夫妻,她隻好躺進了車廂,整日百無聊賴地數著天空中的雲朵。
作為一個農學人,紀婉清早就察覺到了這地方氣候異常,到現在還沒有一絲入秋的跡象,不比二十一世紀的現代。
尤其是在這深山之中,天氣更為多變。一步晴天,一步大雨。
“轟隆隆——”
一道驚雷乍起,伴隨著雷聲,頭頂上的天空不知何時飄來了一朵巨大的烏雲,隱隱電光閃爍其中,天色也迅速暗了下來。
隊伍裏的馬兒們有些躁動不安起來,蟬鳴聲也愈發刺耳,簡直快趕上三百六十度立體環繞播放了。
“管事,您看這天色,咱們要不要就此停下休整?”
劉管事的臉色不大好,夫人吩咐這幾日要加快步伐行進,可今日才行了半日,能就這麼停下來嗎?其實就是夫人不說,他心裏也清楚,交期將至了,這可關係到他們袁家的信譽啊。
想到這兒,劉管事咬了咬牙,“繼續行進,不要停,吩咐夥計們照看好手裏的馬匹,千萬不能受驚了!”
“是,管事。”
一時間,緊張的氣氛感染了整個商隊,就連紀家人也不能幸免。
一家人緊挨著馬車,時刻關注著頭頂的那朵黑雲,暗自祈求它趕緊飄走,離他們越遠越好。
“姐,快下雨了,咱們把蓑衣先穿上吧?”紀婉荷皺著眉走到車窗邊,輕聲呼喚道。
往年這個時候,正是家裏曬黍米的緊要關頭,每次一看到這雲,她都要嚇個半死!
沒啥,她不怕打雷聲,就是搶收黍米把她可累慘了,不僅如此,馬氏的一頓臭罵一定是少不了的,唉,奶奶就是愛拿她撒氣。
紀婉清從車廂中探出腦袋,抬頭看了看頭頂上翻湧變化不斷的雲團,又伸出手仔細感受了一下風力和風向,頓時放鬆下來,“沒事,這雨淋不到咱們頭上,放心。”
這種小型對流雲團在夏季很常見,尤其是在山中,估計要不了多久它就會飄到後山去,雲團儲水量也不大,不擔心會發生什麼自然災害。
聽到紀婉清這麼說,紀家人的眼睛瞪得一個比一個大,但與此同時,懸著的心也都悄悄放了下去。
婉清說的話,準沒錯。
這個認知,或者說信念,不知從何時起,偷偷在一家人的心底深處紮下了根。尤其是周氏,現在她堅信,一定是妹妹在天有靈,在背後暗暗保佑他們一家人呢。
果不其然,還沒過一炷香的功夫,頭頂的烏雲就隨著風飄走了,天色也重新亮堂了起來。
劉管事麵上一片鎮定,可心底也不得不為自己捏了一把汗,幸好沒出事,那麼接下來就好好趕路吧!
一直走到午後,熱辣地太陽炙烤著大地,山中植被繁茂,水汽多,無時無刻不像是在蒸籠裏悶著。
人還沒倒下,牲畜先撂挑子不幹了,屁股和背上都被鞭子抽打出血痕了,身下的四個蹄子卻依舊像釘子一樣牢牢地釘在了地上。
“你走不走?走不走!”夥計氣得把鞭子往地上一扔,他實在是沒法子了,別說牲畜,他自己也快熬不住了。
“行了,”就在此時,天籟般的聲音響起,劉管事終於發話了,“都別折騰牲畜了,就地休整,埋鍋造飯!”
夥計們麵上都是一鬆,連袁夫人和袁子安也忍不住下車透透氣兒。
一下車,袁子安便耐不住性子,看到前麵不遠處溪水潺潺,就鬧著要過去嬉耍。
袁夫人被吵得頭疼,也隻能無奈答應了,她衝著一旁的兩個精壯漢子招了招手,“劉季、劉仲,你們二人跟在小公子後麵,一定要照看好小公子,就在這附近走走,知道了嗎?”
“是,夫人放心!”這兩人是劉管事的侄子,平日裏老實本分,從未仗著劉管事侄子的身份在隊伍裏囂張行事,袁夫人對他們很是放心。
紀家人反倒忙活了起來,周氏是廚娘,肩負著整個隊伍的夥食,紀婉荷和紀元平誰也沒閑著,給她打下手,紀婉清便提著木桶去打水了。
可走到溪水邊,剛蹲下身子,她就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這水怎麼越來越渾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