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顏簡單包紮了一下,帶著自己的小藥箱,跟著蘇暮雪來到了太子府。
這是太子病重以來,在宮外的療養之地。
莊嚴氣派,護衛成群。
皇上的心腹李公公一直等在門口,見蘇暮雪下車,便笑著迎上來:“蘇小姐,可算把您盼來了。”
“府中有事耽擱了,讓殿下和公公久等了。”蘇暮雪對李公公十分客氣。
兩人暄過後,蘇暮雪便問,“太子最近情況怎麼樣?還有沒有胸悶氣短?”
李公公歎了口氣:“精神不大好,一天有大半天都昏睡著,早上醒了,一口湯藥沒吃,竟吐起血來。皇上傳了好幾位禦醫來看,都說不出個所以然。
“多謝公公指點。”
蘇暮雪從袖子裏掏出一袋銀子遞過去。
李公公半推半就的收了。
一抬頭,卻見一個臉色蒼白,身材纖瘦的少女站在馬車旁。身著淡紫色的紗裙,頭上未配釵環,反而趁得麵如芙蓉高貴出塵。
“這位是......”
“我妹妹,她醫術也不錯,來給我打個下手。”
蘇卿顏便朝李公公點了點頭,越過他,朝蘇暮雪走去。
隻是姿勢有些怪,像是瘸了?
等倆人消失在門內,李公公還摸著光潔的下巴思索:“蘇家三小姐有妹妹嗎?怎麼從來沒聽說過啊?”
直到他想起,蘇家那個文墨不通卑微怯懦的庶女。
才一拍腦袋道:“不會真是她吧?”
以前也沒發現她這麼好看啊,今日跟蘇暮雪站在一塊,反比她更像高門大戶的嫡女。
隻是,庶女到底是庶女,若是衝撞的皇上......
想到這兒,李公公忙追了過去。
誰知,剛到門口,就聽見掌事嬤嬤大叫:“太子不好了,快去請蘇院首。”
內殿亂成了一鍋粥。
蘇暮雪撚著銀針,半跪在床前,手忙腳亂給人施針。
病人吐了半床的血,臉色灰白,四肢僵硬,胸口隻有略微的起伏。
身著龍袍的玄宗皇帝臉上難掩焦灼之色,盯著床上快咽氣的太子,怒聲道:“蘇暮雪,你不是天才醫女麼?快救皇兒,皇兒若死了,我要你蘇府上下全都陪葬!”
一屋子宮女全都嚇得跪倒在地,偌大的寢宮安靜的針落可聞。
蘇暮雪本就心慌,被玄宗皇帝一吼,銀針頓時紮錯了位置。
太子整張臉又變成了醬紫色。
渾身開始劇烈抽搐起來。
而一旁的蘇卿顏仿佛入了定。
此時,她正神遊識海。
明明已經被燒毀的《醫毒真經》,正出現在她腦海深處,翻開的那一頁,寫著“解毒篇”——鉤吻毒素。
上麵圖文並茂的記載著毒素的研製過程,以及解毒方法。
蘇卿顏看著看著,仿佛看到一個麵容模糊的女人就站在她的麵前,把這一切演示給她看。
待她完全了解了這種毒素,外麵的哭求聲,猛地將她拉回到了現實。
她抬頭,就見太子僵直的躺著,似乎沒了氣。
蘇暮雪跪在玄宗皇帝麵前,哭著哀求:“皇上明鑒,太子殿下體質陰虛,又縱欲過度,導致氣血兩虧,若非用各種珍稀草藥吊著命,怕早就......”
“大膽!庸醫無能,竟還敢往太子身上潑臟水!來人,把蘇家這兩個丫頭給我拖出去砍了。”
玄宗皇帝勃然大怒。
縱然太子私生活混亂,也由不得一個醫女胡說。
蘇暮雪直接嚇癱,大喊饒命。
可惜,玄宗皇帝正在氣頭上,哪裏理會她。
這時,蘇卿顏突然道:“皇上,太子還有救。”說著,直接走到床前,翻了翻病人的眼皮,吩咐旁邊的宮女,“去,先殺一頭羊,取半碗溫熱的鮮羊血。”
宮女垂著頭,不敢亂動。
蘇卿顏隻得朝玄宗皇帝看去。
此時的玄宗皇帝臉上隻剩滔天怒意,可作為醫者,她理解家屬的心情。
不敢承認事實,隻好用怒,來掩蓋心頭巨大的悲痛。即便高高在上如皇帝,也是一個最尋常不過的父親。
“皇上,還有一刻鐘的時間,按我說的做,我保證將太子從鬼門關拉回來。”
蘇卿顏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尤其是那雙清冷而堅定的眼神,給人一種無比篤定的權威感。
讓人想相信她。
玄宗皇帝稍稍冷靜下來,立刻朝外麵的侍衛道:“去,殺羊取血,快!”
“是。”
侍衛統領領命而去。
蘇卿顏則找到曲檀、天彙兩穴,緩慢刺入。她手法嫻熟,銀針輕撚,不一會兒,太子便突然喘了一大口氣。
好像憋了許久的人,終於呼吸到了新鮮空氣。
太子有氣了。
在場所有人都有種劫後餘生之感,就連蘇暮雪都長舒了口氣。
可蘇卿顏的臉色卻依舊很凝重。
一旦這口氣喘完,太子殿下就真沒救了。
這時,侍衛將半碗鮮羊血端了過來,趁血沒凝固,蘇卿顏吩咐道:“給太子灌下去。”
這......
這種汙穢之物,怎能進太子殿下的口?
侍衛遲疑了。
“還愣著做什麼。”
蘇卿顏見侍衛遲遲不敢動手,正要奪過藥碗。
外麵傳來一個低沉嚴肅的聲音:“逆女,還不快住手?太子殿下金尊玉體,豈是你能胡亂診治的?”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蘇淮安。
他跪下給皇上告罪:“皇上,我這四女兒膽大妄為,實在罪該萬死。微臣已經聯絡到藥王穀的逍遙神醫,他正在趕來的路上,再過兩個時辰,太子殿下就有救了。”
“當真?”
皇上聽到逍遙神醫四個字,頓時喜出望外。
這藥王穀坐落在昆侖山脈之中,穀中遍地珍稀草藥,穀主逍遙神醫更是能活死人,肉白骨。
他若出手,必然是藥到病除。
太子生病這段時間,皇上多次派人去尋這位神醫,都沒半點消息。
沒想到,蘇淮安竟找來了。
“微臣怎敢欺君。”
“好,太好了。”
皇上激動不已,正要指揮侍衛統領去接應。
蘇卿顏看著著那碗快凝固的羊血,忍無可忍道:“太子等不了了,再不救治,即便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他。”
蘇淮安立刻斥道:“狂妄,大羅神仙都救不了,難道你就能?”
“我能!”
蘇卿顏眼底冒火,一字一句,無比嚴肅道,“若救不活太子,我便以命想賠。”
這一刻,她已經不在乎怎麼扳倒蘇淮安。
她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
她要救人。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一條鮮活的生命從自己麵前消失。
沒想到,蘇淮安卻冷笑起來:“你一條賤命,豈能與太子殿下相提並論。”
“你!”蘇卿顏怒視蘇淮安,氣的不輕。
這時,門外響起一個疏冷的聲音:“加上本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