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看到他了——那天被我拋下的男人......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下意識的把帽子往下拉了拉,順帶著把我的口罩往上拉了拉。
我得藏嚴實,不能讓他認出來我。
畢竟,當初我拋下他的時候,我驕傲的揚著下巴對他說:“咱們呢,就算了吧。離開你,我隻會過得更好。”
而現在,我手裏拿著豆漿油條,戴著一頂好幾年的帽子,這還是我大學那會買的,風塵仆仆的要去上班,而他衣冠楚楚,身邊還跟著個美人。
他果真沒認出來我啊,我忍不住,眼淚嘩的就落了下來。
陳虞,你當初說過我化成灰你都會認出來的。
我緩緩蹲在地上,把臉埋進了膝蓋裏。
身後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阿虞,你看她怎麼了?”
緊接著,闊別已久的聲音傳了過來:“死不了。”
我身子一僵,克製著身體的顫抖慢慢站起身往前走。
這幅場景,早該料到,我活該。
我認識陳虞的時候,他還是學校裏的貧困生,衣服雖舊,但都整潔幹淨。
我不是什麼好人,我和別人打了賭,賭陳虞這個品德端正,性子清高的好學生會在一個月內爬上我的床。
我那個時候,也是有喜歡的人的。
我故意勾引陳虞,是為了氣我的青梅竹馬。
隻是,我沒想到,我最後會喜歡上陳虞罷了,我最後會因為陳虞家破人亡罷了。
......
我遇到陳虞的那天,正逢我失戀。
那天,是G大迎新會。
我的青梅竹馬江城在迎新會的末尾,用大提琴拉了一首小星星,一曲結束,他對著我學院的師妹周甜表了白。
大提琴是我教他的。
他告白的話都是我當年寫給他的情書。
所以,不等迎新會完全結束,我就拉著舍友去操場喝酒了。
一瓶黑啤下去,我就有點飄。
我拉著我舍友的手,一個勁往她懷裏鑽:“江城,我TM的喜歡了你八年啊。”
舍友伸手拍拍我的背:“渣男不要也罷!”
我撿起啤酒瓶就往跑道上扔,有些委屈道:“可我自小就和他待在…”一起了。
我話還沒說完,前方便有人摔倒了。
我一愣,酒醒了。
摔倒的這個人,便是陳虞。
這一天,他穿了一身很樸素的黑色運動裝,布料有些舊了。
夜色裏昏暗的光照到他臉上,我能看到他幹淨好看的五官。
那是一張比江城還略勝一籌的臉。
甚至,有點眼熟…
藝術學院,陳虞。
這是個在學校名聲不次於江城男生。
唯一不同的是陳虞窮,江城富。
隻這一眼,我計上心頭。
“抱,抱歉!”認出麵前人的時候,我眸光一轉便認真道歉。
陳虞的唇角一抿,最後又鬆開了:“沒事。”
這兩個字說的有些冷漠,我卻有些不在意。
等陳虞爬起來走人的時候,我才和我舍友孟青青道:“青青,你覺得陳虞怎麼樣?”
“淡漠,寡言,不易接近,長得好,學業也優秀。除了家世不太好,其餘的都很完美。”
“比起江城怎麼樣?”
我問完這話,孟青青猛然抬頭看我:“安然,不是吧…你要追他?”
我笑了笑:“我覺得我和他郎窮女財,還挺般配的。”
孟青青喉間一哽,最後麵色複雜道:“他這人清高有才,略微帶點傲氣你追不到的。”
我眸色一沉,微微挑唇笑:“打個賭吧,信不信他最後會自己主動爬上我的床。”
我說的冷漠,就連多年後的自己都沒想通,這時候我說這話時,心裏對陳虞究竟有沒有一絲喜歡。
可第二日,班上就有了流言。
有人把昨日操場上的事錄了視頻發了出來。
錄視頻的人我還認識…
是江城昨天告白的人——周甜。
周甜剛入學的時候,江城便瞧上了她。說來離譜,迎新那天是我接的周甜,江城怕我辛苦在一旁一路跟著,那是他倆第一次見。
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在江城告白後轉身就去尋我,但視頻確實是她錄的 。
她向我道歉:“師姐,我不是故意的。昨天拒絕師兄後,我就看見你在操場哭得厲害,錄視頻發給師兄,是想讓他好好珍惜你。”她有些無措道:“但是我也不知道怎麼就學院人都知道了。”
哦,言外之意,真正的始作俑者是江城了。
我笑了笑:“沒事。”
視頻裏她隻錄到了啤酒瓶讓陳虞摔倒,我走過去道歉,具體的誰又知道呢?
頂多隻是被人吐槽我隨手扔酒瓶罷了。
想到這,我拍了拍周甜的肩膀:“回去吧,無心之過我不會怪你哦。”
等周甜一走,我轉身就去堵陳虞了。
陳虞班級今日去了隔壁市的蕩口古鎮寫生。
我走到校門口的時候,他們班級的人正好下車。
這一天,我穿了一件加厚的紅裙子,裙擺招搖,整個人麵上卻一片羞窘之色。
孟青青對我講:“落魄少年瞧見人間富貴花,怎麼也要驚豔一番。”
她這話說的有道理,但陳虞這人不該隻用落魄概括。
所以,青青,我是有腦子的,你以為我會全聽你的嗎?
我便在富貴裏添上了幾分羞怯,總不能盛氣淩人的去。
“陳,陳虞。”我有些緊張的喊出他的名字,果不其然,他抬眸便看了過來。
他走過來,純白的T恤帶起一陣香樟味的風,眼神裏都帶了疑惑:“嗯?”
我從白色帆布包裏掏出了消炎藥:“對,對不起。”
他垂眸看著那藥,再抬臉的時候,清淡的眸子微微彎了一下,嗓音依舊是淡的:“我沒事,誰都有糟心的時候。”
我心頭忍不住一跳,藝術學院高嶺之花剛才好像努力朝我笑了一下?
我垂眸,心思百轉千回——這種人,這種人該喜歡什麼樣的女生呢?張揚明媚且熱烈?還是看著你歡喜又怯怯?
或許,都不是。
他隻需要在一個人的眼中足夠獨一無二就夠了。
思及此,我抓了抓裙擺,抬眸對他笑:“陳,陳虞,我可以請你吃飯道歉嗎?”
陳虞瞧著我,眸光清冷,半響道:“食堂就可以了。”
陳虞同意了,可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
興許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快與我沒有交集的主意。
我們去食堂的路上,恰好碰到江城與周甜,我往陳虞那裏靠了靠,假裝沒有瞧到他們。
陳虞肩上背了個畫板,我往那靠的時候,
他下意識護住了我的頭。
記不起來那天他的我手掌落在我頭上的觸感了,我隻記得哪天江城望過來的眼神仿佛想把我殺了。
再接著,江城伸手牽住了周甜的。
一路去食堂的路上我都是靜默的,點的菜很簡單,糖醋裏脊,酸辣土豆絲,還有一盤尖椒小炒肉。
我回過神來,盯著陳虞的臉猛瞧。
五官俊朗,下頜線都收的精致流暢。
他與江城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江城帶著些許痞氣,而他渾身上下都是疏離的氣質。
雖然他努力向人釋放善意了,但是骨子裏透出來的那股子冷意,卻是藏不住的。
一頓不怎麼愉快的飯,兩個人都沒說話。但,吃飯的末尾,我起身在陳虞臉側落下了一吻,我看著他,在他錯愕的目光中真摯道:“陳虞,我喜歡你。”
他的唇角一瞬間收緊。
他的身後,站著剛剛進來的江城和周甜。
他似有所覺,也回頭去看。
最後陳虞轉過頭來,抿緊的唇又鬆開:“安然,你很好。”
我緊張的不行,就在我以為他要拒絕我的時候,他道:“我喜歡你,隻是我不太適合你。”
他拒絕的那麼明顯,但是他說他喜歡我。
我茫然片刻,一時之間分不清他這話是說給我聽的還是說給他身後的人聽的。
但我又忍不住想,我安然,文學院一枝花,被陳虞看上好像也理所當然?
陳虞起身走了。
當日夜裏,我從學校琴房出來的時候,被人拉到了角落。
我抬眸,一看:“江城,你喝酒了?”
江城目光赤紅,麵上也是紅暈,他冷笑:“看上陳虞了?安然,信不信我告訴你媽,你媽鐵定要拆散你們。”
“可你不是也看上周甜了?”
“安然你得知道,隻有我們兩個適合結婚。”
緊接著,江城低下頭來,帶著鋪天蓋地的酒氣。
哪一瞬間,我感到了惡心。
我生平第一次,對這個青梅竹馬感到了惡心。
幸好,陳虞出現了。
我帶著滿臉的淚痕瞧著陳虞,也不看跌在地上睡過去的江城,許久後我對陳虞道:“陳虞,我想喝酒。”
我心裏有個計劃,我要讓江城後悔,今夜裏對我的欺辱。
我還想知道,陳虞說喜歡我,究竟是不是真的。
畢竟,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關於陳虞和我的,我倆之前其實麵對麵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