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淵哥，我......我來看看大姐。”末了，她還補充道：“順便......也想看看你。”

龍淵將虛掩著的房門拉緊，對洛亦橙說道：“走吧，去院子裏說。”

說著，兩人就走遠了。洛筱雁什麼也聽不見了。

這是擺明了不想讓她聽見。

洛筱雁撇撇嘴，看來，龍淵還是左擁右抱，紅顏無數啊。

不過，龍淵被寵妃勾走了，她反倒省事了。

忽略掉心裏泛起來的那些酸水，洛筱雁像是鴕鳥一樣，把自己埋進被子裏。安靜的夜裏，她心裏的那點委屈，被無限放大，變成了無盡的恐慌。

她再也按耐不住內心的情緒，小聲啜泣起來。

“不，洛筱雁，你是洛家的女兒，不許哭！”

可是越是這樣說，眼淚流得越凶了。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她又如何能不怕呢。

明明爹，兄長，甚至是小侄子都和以前長得一模一樣，可是他們的身份，穿著，打扮都變了。而且仿佛在這之前和她並不是生活在一個世界裏。

起初，她在病房裏，能見到的隻有那幾個人，她並不知道外麵世界是什麼樣的，所以初生牛犢不怕虎，還以為大家隻是穿著打扮不一樣了。

畢竟洛筱雁自覺也是見過大世麵的，剃頭發穿異服的番邦人，她也不是沒見過，別說鐵床了，以前她隨兄長去大草原賽馬，還見過毛氈做的房子呢。

可是自從出了醫院，回到洛宅，她才發現，不僅僅是那個小小的病房，外麵的世界早就天翻地覆了。

滿處跑的汽車，隨處可見的能反光的水晶般的房子一-後來她才知道那叫摩天大樓，能反光的也不是水晶，而是琉璃。更可怕的是，沒有人理解她。

大家都覺得她過的日子，她腦海裏的那個世界是不真實的。

可是正如他們對她很疑惑一樣，洛筱雁對這個世界同樣疑惑。

為什麼明明是最親的親人，他們也都認得自己，可為什麼記憶中所經曆的事情完全不一樣？

為什麼房間裏明明沒有人，卻有人回她的話。

為什麼電視那麼小，卻能裝下那麼多的人？

可是她發現，她問得多了，父親會煩，兄長嫂嫂會煩，就連那個小侄兒，偶爾都會煩她，說一句：“你怎麼這麼笨啊。”

洛筱雁是有自己的驕傲的，她是天之驕女，是洛家女兒，是皇後。

唯獨，不可能是個笨蛋。所以，洛筱雁就不問了，她開始自己慢慢摸索。

一開始，房間裏的智能語音發出聲音，讓她嚇得不敢回房睡覺，到後來，她習慣了智能語音的存在，她把它理解成是會說話但不是人的鸚鵡，一個人實在是太憋悶了，就找鸚鵡說說話，逗逗悶兒。

更何況，這個“鸚鵡”還能告訴她許多這個世界她不理解的事。

她迷上了看電視，特別是古裝電視劇，因為那是她熟悉的世界，雖然規則不一樣，但是看著那些人穿著和她的朝代一樣的衣服，沒有人玩她看不懂的手機，大家談的也不是什麼金融、股票這些她壓根聽不懂的東西，而是琴棋書畫，騎射。

這樣的環境裏，她會覺得安心。

當然，偶爾她也會強迫自己看一看這個世界裏的東西，她想了解這個世界，不過她自己不敢看，也看不懂，父兄又很忙，她隻能拖著小侄兒陪自己看。

準確來說，是她陪小侄兒看電視。

所以，《奧特曼》，《喜洋洋與灰太狼》，《熊出沒》這些她都看完了。

一開始，她也以為電視裏都是真事，她還好奇電視劇裏的羊，花，樹怎麼和她見到的不一樣。後來侄子洛琛才告訴她：電視劇裏都是假的，是話本，跟唱戲的一樣，都是演出來的。

當然，電視裏也不全是假的，也有真事。

洛筱雁曾在電視劇裏見到過龍淵。他穿著龍袍，上朝，下朝，用膳，在禦花園裏遛彎。

那是他在前世再稀鬆不過的平常。在洛筱雁看到那個畫麵的時候，恍若隔世。

她那段時間都不知道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了。

她問兄長：“電視裏的這個，是真實的嗎？”

兄長回她：“那是紀錄片《皇帝的一天》，肯定是真事，這都是考古專家研究過的，你不是知道嗎？你就是因為這個紀錄片愛上龍淵的。”

後麵兄長說的那些話她就聽不懂了，她也不知道紀錄片是什麼意思。

但是她聽懂了那五個字：肯定是真事。

所以，在洛筱雁的理解裏，這個世界和她熟悉的那個世界不一樣，朝代也不一樣了，不是慕朝了。

但是也有一些是一樣的。

比如，龍淵還是皇帝，她還是他的糟糠之妻，他們的身份沒變，故事的結局想來也不會變。

她若是留在他身邊，隻會傷心難過，就像現在這樣，看著她和別的女人離開。

甚至是，讓整個洛家都跟著陪葬。一想到這件事，洛筱雁就心酸。

“為什麼，我掏心掏肺，什麼都給了你，你卻要這麼對我？”

她憤怒地掀開被子，坐起來，低聲怒吼。

“不，洛筱雁，不能哭，再難也不能哭，現在爹還在，兄長還在，至少比以前好很多了。”擦掉眼淚，洛筱雁攢緊拳頭。“洛家女兒，要有風骨！”

哪怕現在的世界是她完全陌生的，親人還在，就還有希望。

洛筱雁扯起袖子擦掉眼淚。

對，還有希望。

遠離龍淵，再慢慢適應就好了。適應環境，適應沒有龍淵的日子。

一切都還有得救。

洛筱雁並不知道，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時候，站在門外的龍淵，擰眉將一切都聽到了耳中。

洛筱雁，居然也會哭的嗎？龍淵幾乎很少見洛筱雁哭過，她總是驕傲不可一世的，生氣的時候也不會哭，隻會用權勢來壓迫別人聽從自己的命令。

印象中，洛筱雁唯一一次流眼淚，是在她跳河的那天晚上，她哭著給他打電話，說：“龍淵，你回來好不好，我想見見你。”

那時候龍淵有過短暫的心軟，可是一想到洛筱雁不久前才給他下過藥，欺騙過他，他就心狠拒絕了她。

再然後，他就接到了洛父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