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璃帶著兄弟倆去了村口。
村裏的私塾隻有一個教書先生,叫趙來運,他是裏正的族叔。
同時也是村裏唯一考中舉人的人,這一條路他走了三十多年。
但後來考會試,屢考屢敗,考了三十多年都沒有寸進。
萬般無奈之下,隻好回村來教書。
村裏的人不怎麼重視讀書,隻求讀兩句,認幾個字,不做那睜眼瞎罷了。
所以私塾的人不多,趙來運也是勉強糊口。
如今蘇璃上門,帶了滿滿一背簍的東西,趙來運歡喜得很。
當即考校了兄弟倆的功課,乖乖,蕭亦文的基礎打得挺牢實的。
蕭亦武雖不如其兄長,但也夠用了。
約定明天正式上課。
回到家,門外有人扯著嗓門喊:“蕭家娘子,開開門。”
蘇璃正在屋裏清洗排骨,聽到聲音,讓四寶開了門,自己把排骨下到鍋裏,放了蔥薑花椒焯水。
這才擦了手迎出去。
來人也不客氣,已經進來了。
蘇璃看著穿一身靛藍棉布衣衫的於梅花,眉頭皺了皺。
她來做什麼,這是昨天在井邊還沒吵夠,打算上門鬧來了?
轉而看到她身後跟著她男人趙大牛,手裏還抱著他們三歲大的孩子趙二蛋。
蘇璃明白過來了,定是趙二蛋肺部進水,導致感染,他們過來求醫了。
想到這裏,她也不計較於梅花那些恩怨了。
連忙招呼道:“快把孩子放下來。”
趙大牛連忙聽從。
於梅花想要伸手拉他,卻被他瞪了一眼,她看了一眼自家男人,臉上訕訕地。
蘇璃顧不上理會他們夫妻倆之間的小九九,專心看診。
趙二蛋情況不容樂觀。
他有間歇性呼吸困難、還時常的咳嗽、咳痰......這是明顯的肺水腫症狀。
再一把脈,果然氣脈微弱,病理嚴重。
“出現這樣的情況多久了?”蘇璃記得當時叮囑過於梅花的,讓她時刻觀察著趙二蛋的情況。
一有不對就送醫。
但很明顯她並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兩,兩......天,我心想著,已經救上來了,肯定,肯定就沒,沒事了......”
於梅花被蘇璃眼中的銳利刺激到,低頭抹起眼淚來。
趙大牛卻用力瞪著她,嘴裏恨恨地罵道:
“無知蠢婦,要不是我做工回去看到,還不曉得送來。”
他整日在外麵做工,安安分分的,每月的工錢也都按時交給於梅花。
就指望著她能把三個孩子看好。
可她倒好,這一不留神,差點把他最愛的兒子給斷送了。
關鍵成那樣了,還不知道送醫,偏偏在家裏糾結著不能讓他來見蕭家娘子。
人命關天,他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下去了。
在家裏就把於梅花臭罵了一頓。
所以夫婦倆的氣氛有些莫名。
蘇璃檢查過後,發現要用到手術室裏的東西。
因為這是溺水導致的肺水腫。
要想治療,得進行氣管插管,必要時還在支氣管鏡下進行肺泡灌洗術,使支氣管肺部的感染物質引流出來。
如果這期間出現血氧飽和度下降,還要給予患者吸氧,出現呼吸衰竭,要及時使用呼吸機輔助通氣。
恢複的好的話,就差不多了。
但如果再有感染還得進行抗炎,抗感染治療。
過程不方便讓人看到。
蘇璃便強硬地表示,她現在要給孩子進行治療。
但因為手法乃家學的,不能讓外人看到。
原以為兩人會不理解,沒想到隻於梅花嘀咕兩聲後,二人什麼都沒說直接出去了。臨走還貼心地把院門關上了。
蘇璃把趙二蛋帶進房間,進行了一係列治療。
半個時辰後,情況良好。
蘇璃叫來趙大牛夫婦倆,把孩子交給他們叮囑道:
“肺氣腫的病理時間大約為七到十天,這期間一定要照顧好了,不可輕忽。”
趙二蛋的狀況一下子好了,臉色也紅潤了。夫妻倆看得心中震驚,對著蘇璃千恩萬謝,就差跪下叫姑奶奶了。
蘇璃累癱了,滿頭汗水。
她剛剛在沒有助手的情況下一個人做了三個人的事,這回可不想再跟他們多廢話了,直接擺手送客。
人走後她癱在台階上,不滿地自言自語:
“哎,好好的孩子不看好了,都掉水塘裏了。”
四寶在院子裏翻石頭挖蚯蚓,聽到後抬頭道:
“娘親,二蛋不是自己摔下去的。”
蘇璃聽得一臉蒙:“不是自己掉下去的,那還是被人推下去的不成。”
蘇璃的聲音稍微大了些,四寶連忙跑過來,伸手想要拉住蘇璃的手,結果被蘇璃靈活地躲開。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噓,娘親,別說,別說,三姐不讓我說。”
蘇璃聽著不對勁,拉住四寶,許諾了給他做他以前從沒有吃過的好東西才讓他把實話倒出來。
原來趙二蛋膽子特別小,根本不可能主動去水邊玩耍。
那天之所以去,是因為村裏有個長他七歲的大哥哥領著他一塊兒去的。
然後兩個人在塘基上一塊兒玩的時候,冷不丁地被大哥哥推下去了。
“是誰推的?”蘇璃倒抽了口冷氣。
沒想到這小山村裏竟然還有這樣的壞孩子。
“不,我不知道,反正有人推了,三姐說的。
娘親,你要給我們做什麼好吃的。”四寶惦記著吃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蘇璃看著四寶,知道他再聰明早熟,終究也隻是一個三歲小兒,懂的事有限。
而且這事,讓趙二蛋的家人去查才最合適。
蘇璃想著,借著送藥的由頭親自去了一趟趙大山家裏。
把事兒點了一下。
當然她沒有出賣四寶,隻說趙二蛋掉下池塘的地方塘基很高,三歲孩子自己爬不上去。
估計有人跟他一起的。
趙大牛常年在外麵跑的,聽到這話,立時就明白有問題了。
當下抱著趙二蛋許了一堆好吃好玩的,哄了一通後,趙二蛋終於哭著喊出“不是我自己摔下去的,是,是有人推我。”
再要問是誰推的,死活不肯說。
蘇璃看他巴掌大的小臉上,有著無法言說的恐懼,眼眸一轉,明白了。
看來他是被人欺負了,還是欺負得死死的那種。
偏偏於梅花又是個急性子,問了幾句,就耐不住性子,舉起巴掌,一副要打人的模樣:“快說啊二蛋子。”
越催二蛋子越害怕,竟“嗚嗚”地哭了起來。
“行啦,我來問,你們先避讓。”蘇璃看不下去了。
聽到孩子那扯著嗓子眼幹嚎的聲音讓她的耳朵很難受。
原本不打算管的,可她畢竟心軟!
趙大牛強行扯了於梅花出去,堂屋裏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蘇璃從空間的儲藏室裏摸出一塊巧克力喂到二蛋嘴邊。
二蛋抹著眼淚聞了一下,醉人的甜香傳來。
他忍不住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哦,好吃。”二蛋馬上伸長了脖子去咬。
蘇璃卻在他快要吃到的時候,突然拿開,誘哄著他說出那個推了他的人。
趙二蛋使勁搖頭,不敢說。
蘇璃意識到他這種恐懼是發自內心深處的。
哎,可憐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被折騰過多少回了,才會害怕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