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醫院的路上,張綢才告訴青橘,這次揭穿案子的臥底是青城電視台一個女記者。
青橘一愣,她來電視台也快兩個月了,至今沒曾聽說過張綢口中的那個記者。
青橘見到醫院裏的女孩們時才發現這些女孩年齡幾乎都在二十歲左右,人數不多,她數了一下隻有四位。
但她知道這條黑色產業鏈下受傷的人絕不止這四個姑娘。
她第一次跟張綢一起外采,這一次由她擔任攝影記者,她全程戴著口罩,沒有說話。
隻聽著張綢跟姑娘們的溝通。
“那時候缺錢,又覺得自己年輕。”
“他們說隻取一顆......我信了。”
諸如此類。
她沒有見過張綢口中的那個臥底記者趙又夏,稍稍了解了一下,她才知道這位記者為了搗毀這個團隊已經待了半年之久。
說不震撼是假的,至少她覺得她現在並沒有這個覺悟。
在醫院拍好了素材後青橘和張綢繽紛兩路,一個將素材拷回去寫稿,一個繼續奔赴一線,和省台記者彙合。
回到辦公室時辦公室裏並沒有一個人,青橘開了燈,把素材導出來,然後把同期聲聽出來後搜了搜關於張綢口中的那個厲害的記者趙又夏。
然而內部稿件裏署名趙又夏的卻極其少,幾乎是每隔半個月才會在和別人的組稿裏麵才能看見趙又夏的名字。
青橘默默地關上了內部係統,感慨每個地方總有那麼幾個傳奇人物。
她在文稿的背後留下“請後期老師給受訪者打碼”的記錄後便關了電腦回去。
第二天中午青城電視台的專題片出來以後她看見受訪的趙又夏的臉上也被打了厚厚的碼。
晚上八點,青城電視台的晚間新聞播出時她又看了下這條和和張綢一起做的新聞,然後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唇,默默地關閉了電視。
角標上隻有張綢的名字,沒有她的。
說不遺憾肯定是假的。
因為案子比較轟動,在這期間,青橘幾乎沒有再想起詹杭。
和曹楷見麵的事情除了沈藝青橘沒有告訴任何人,而曹楷也沒有將這件事告訴詹杭。
但那天在街角遇見青橘後他又遇見曹楷,說實話他就算他不想知道,但從曹楷的臉上緊皺的眉頭他也不難猜到他們的對話。
見他突然出現,曹楷也隻是眯了眯眼,然後朝著他走去。
詹杭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問:“你什麼時候認出來的?”
曹楷一愣,他還以為詹杭能問出個什麼問題,沒想到第一句竟然是這個。
“你這不是廢話,那天婚禮上一眼就看出來。”
見詹杭的眼睛裏帶著幾分懷疑,曹楷又說:“別這樣看著我,好說歹說我們也是一個學校出來的,就算好幾年沒見,她那張臉跟高中那會兒沒什麼區別。”
詹杭沒說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子,沉默了好久才說了一聲:“嗯。”
見他並沒有追問自己為什麼會約青橘出來曹楷鬆了口氣。
詹杭這個人看起來溫柔至極,就像是晚春從山間緩緩流出的泉水,沒有大海的壯闊,也沒有江水的奔騰,但就是這樣溫和的溪水,總是引得女生們的圍觀。
但曹楷知道,你不捧起他是絲毫不會意識到他的冷淡和無法擁有。
詹杭不是那種特別帥氣的長相,他的容貌扔在人群之中隻能算是那種還不錯的模樣。
可就是這樣僅僅不錯的人,高中那會兒一度成為學校裏的話題人物。
性格溫和,體育不錯,成績前列,常常是國旗下講話的代表人物。這樣的他收到的表白並不算少,甚至風頭一度蓋過當時被評為男神的四班班長。
可就是這樣像月光一樣的人,卻被青橘拿著一把“我不喜歡你”的刀瘋狂朝著心口上捅去,他捂著心口上的傷口,然後在那個下雪的夜晚站在學校的橘子樹下淋了一夜的雪花。
可這些,青橘從來都不知道。
也從來都不在意。
曹楷長歎一口氣,伸手拍了拍詹杭的胳膊,他說:“過年回雒城嗎?我媽說給你介紹個對象。”
詹杭看了他一眼,街頭燈火下,帶著濃重地方口音的小喇叭正在叫著:“愛媛愛媛15兩斤,15兩斤......”
已經要入春了啊。
很久以後,詹杭才應了一聲“嗯”。
臨近過年的那段時間,因為市裏有好幾個大會她也正式開始了自己最為忙碌的一段黑色時光。
臘月二十八的那天晚上,她穿著一件藍色的棉服,扛著機器,因為沒有帶包,她特意從辦公室找了一個塑料口袋將燈光、電池和話筒線塞在塑料口袋,然後將塑料口袋掛在自己的手腕上。
晚上的采訪是市裏的一個檢查,她特意提前到了對方要求的大門口等候。
寒風呼嘯,青橘搓了搓手,然後將東西放在地上,將手塞進了兜裏。
這時候的她,由衷地慶幸自己出門前往背上貼了兩塊暖寶寶。
大概是見她一個姑娘家柔柔弱弱卻扛著這麼重的機器站在風中等候,那守門的保安有些看不下去了:“進來等吧,他們都還在開會。”
青橘搖頭拒絕:“不用了,我再等會兒。”
大爺見她油鹽不進,開了門出來拎著她的機器進去,一邊走還一邊說道:“你這孩子怎麼不信呢,都說了他們在開會,外麵冷,進來烤會兒火。”
說著還把腳下的取火器朝著青橘腳邊踢了兩下。
青橘心中一陣暖意,說了聲謝謝。
半小時她終於見到了姍姍來遲的檢查組,然後在其中一個人的安排下上了頭車。
車子一路朝著城外開去,等出了城又一路朝著鄉道駛去。
今年的天氣是真的不好,剛開出城,青橘就看見了車窗上已經鋪滿了雨珠。
甚至越下越大,絲毫沒有要停的預兆。
青橘皺了皺頭,她今天穿的是白色的鞋子。
她歎了一口氣,然後旁邊坐的男人突然開口問了一聲:“青記者是實習生?”
青橘搖了搖頭:“不是,已經畢業很多年了。”
“哦,青記者看起來很小,我還以為是來實習的。”
青橘笑了一聲,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有人把她認成實習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