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祖母是真心想讓何時年去死。
何時年是何居為的兒子,又不是陶家人,偏偏吃住都在陶家,死了正好,斷根的是何家又不是陶家。
本以為女兒找了何居為算是半個官家人了,誰知何居為的營生多年來都是個沒有油水的職位,能一家四口吃飽穿暖就不錯了,更別說給陶山謀個營生。
而何居為也是個榆木疙瘩,隻會低頭做事,從來不鑽研如何升官發財,陶家祖母早就對何居為不滿了,如今陶恩晴害她大孫子斷腿,她全部怨恨自然年都朝何時年發泄。
正在彎腰打水的何時年隻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將自己狠狠推向麵前的井口,他還來不及反應,瘦小的身體已經半騰空起來。
“時年!”
正好端著臟衣服出門的陶水目睹此景,尖叫著跑了過來,不顧自己身材矮小,死死抓住了何時年雙腿。
然,何時年還是被巨大的慣性帶入井口。
“啊!救命啊!!!”
陶水死死抓著何時年小腿想將他拉上來,奈何自己身單力薄,力氣隻夠抓著何時年,根本不能將他拉上來。
一旁,陶家祖母沒想到自己做壞事竟然被看到了,想到如果何時年被陶水救了上來,還不跟自己拚命嗎?
於是心一橫,繞到陶水身後,抓著她腰帶也要將她扔進去。
一個是她女兒,一個是她外孫,馬上就要因她而死,她卻沒有任何愧疚。
“你們這掃把星一家子,當初就不該收留你們!都去死吧!”
陶家祖母說著,用力推著陶水,將她也帶入井中。
陶水因為恐懼和絕望放聲大叫,既要阻止母親,還要死死抓著何時年的小腿,這一刻,是陶水人生最至暗的一刻。
親生母親......所謂親人,就這麼對她的?
昔日她在鎮上做工累死累活的,就是為了多賺點錢能讓女兒兒子在陶家有口熱飯吃有個地方住也就心滿意足了,哪知,換來的是陶家人的變本加厲。
現在,在她眼皮底下就想害死她兒子!
“去死!早死早痛快!”
陶家祖母惡毒的喊著,用力摁著陶水腦袋。
陶水眼淚鼻涕一起流,用盡力氣緊緊抓著何時年小腿。
被倒吊著推進井口的何時年發不出聲音來,黑漆漆的洞口像一張巨大的血盆大口要將他吞噬掉。
恐懼如無邊黑暗迅速將他吞噬。
“時年!娘!”
就在這時,剛進家門的陶恩晴目睹此景,飛速衝了過去,抬腳踹開陶家祖母的同時,用力拽住了陶水腰帶。
“娘!不要鬆手!”
恩晴此時隻能看到何時年露在外麵的兩隻腳。
陶水哭著點頭,恩晴一手抓著陶水腰帶,另一隻手緊緊拽著何時年腳踝,娘倆用盡了全部力氣才將倒吊著的何時年拉了上來。
“恩晴......”
眼見何時年臉色蒼白的坐在身邊,陶水再也忍不住,抱著何時年嚎啕大哭。
井邊,陶家祖母被恩晴踹在地上爬不起來,也潑婦罵街的撕著頭發撒潑哭嚎。
恩晴氣的臉色發白,氣息淩亂。
如果她晚回來一會,後果不可想象。
娘和弟弟就都沒了!
何時年被嚇壞了,顫抖著身子縮在陶水懷裏,臉上胳膊上都是在井裏擦出的傷痕。
“你們這天殺的一窩禍害精啊!是要害我老陶家斷子絕孫哇!”
“一個啞巴,一個掃把星,還有個克夫的!我當初是豬油蒙了心才會收留你們一家三口!你們活不下去了要尋死,也別臟了我陶家的院子!!!你們這是存心惡心我啊!”
陶家祖母大聲嚎著,典型的惡人先告狀。
陶水和何時年都嚇壞了,陶水話都說不利索,自是沒力氣反駁陶家祖母,一時間,擠滿了院子看熱鬧的村民都對著陶水一家三口指指點點。
“你放屁!我親眼看著是你故意將我娘和時年推下去的!我娘拚命拉著時年,你就摁著她的頭將她往井裏推!你是殺人凶手!”
既然來了這麼多村民,恩晴也不會跟陶家祖母客氣,當即大聲嗬斥。
“住嘴!混賬東西!”
啪!
恩晴話落,陶家祖母不知從哪兒跑出來,拽過恩晴胳膊,掄圓了手臂就是一巴掌,狠狠落在恩晴臉上。
這勢大力沉的一巴掌,打的恩晴眼冒金星站立不穩。
見此,汪大琴也來勁了,趁著機會衝上來就要打恩晴。
“啊啊!”
眼見汪大琴的腳就要落在恩晴身上,何時年叫著站起來,護在了恩晴身前。
砰砰的聲音不絕於耳,十二歲的何時年被汪大琴兩腳踢開,捂著肚子,痛苦的倒在一旁。
“時年!”
恩晴眼圈泛紅,揚起手臂甩了汪大琴一巴掌。
汪大琴尖叫一聲,肥碩的身體想撞飛恩晴,卻被隨後站起來的陶水攔下。
陶水和汪大琴撕打在一起,恩晴趁機扶起了何時年。
“時年,告訴姐姐,怎麼回事!”
恩晴大聲喊著,就是要讓所有村民都能聽到。
“陶恩晴,你中邪了吧!你問一個啞巴!他能開口說話,我給你當孫子!”
陶家祖母坐在地上,手指用力朝恩晴的方向剜著。
陶家祖父一看幾個娘們打了起來,立刻退後一步。
一群女人打架他摻和進來太丟人了,哪怕這裏麵有他婆娘也不行。
“我弟弟不能說話,但他有眼睛會看!!!他識字會寫!”
恩晴淒厲開口,有幾個村婦上來拉開了陶水和汪大琴。
兩個人臉上都有傷,誰也沒吃虧。
汪大琴雖然體格健壯,但不如陶水常年幹活靈活有力氣,因此也沒沾多少光。
“鐵錘,去請王先生!就說何居為的兒子請他!”
恩晴看向鐵錘,朝他點點頭。
鐵錘應了,轉身一溜煙的跑了。
王先生早些年欠何居為人情,還的自然也是何家的人,而那位王先生素來看不慣村長的作風,恩晴就賭王先生會來還昔日之恩。
“我呸!就你們娘仨這破落戶直娘賊的齷齪樣!還找王先生?找天王老子來也沒用!”汪大琴狠狠的啐了一口。
陶江急忙扶起自家老娘,朝陶家祖母使了個眼色。
陶家祖母立刻又一屁股坐在地上,搓腳喊著,“蒼天大老爺喂!這老陶家到底是誰的家?這娘仨是打算把陶家改成何家啊!竟然冤枉我殺人!!!我一個婦道人家,殺隻雞我都手抖,我怎麼敢殺人?冤枉啊!冤枉死了!蒼天老爺喂!”
陶家祖母在地上滾過來滾過去,擠不出眼淚就趁機抹了口水在臉上,頭發披散開,補丁衣服上全是泥土,如同瘋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