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芽聽外頭安靜下來,收拾著書本出來。
火堆烘著幾個人男人臉,個個像關公,方湛的尤為紅,不知是喝酒還是火給烤的。
“我回家去了。”她聲音細細的,就站在柱子旁邊,穿著件舊的灰色棉襖,沒有戴線帽,頭發就被風吹的往臉上貼。
“哦。”方湛隻是應一聲,石狗還腆著臉笑:“芽,路滑,走慢些,跌倒了喊三水去背你。”
山炮倒是不敢看蘇九芽,好像他拿那600塊跟要蘇九芽命一樣。
蘇九芽抱著書就走進夜色裏,走到岔道口她往左邊走,那邊是她家的方向。
她聽了方湛跟黑姑的話,也不知道他怎麼想,若是他能娶回那小麗自然好,她算解脫,可現在她已經以方湛媳婦的身份進方家,回頭他又把小麗接來,她又成什麼。
好歹也沒在那過夜,現在也算說的清楚。
周秋蘭沒睡,閨女就這樣嫁人,心也跟著空了,聽著有人拍門的聲音以為蘇平才回,念叨著出來:“小月臨盆也是這幾天的事了,你也別整日瞎逛蕩,守著她些。”
開門看到是蘇九芽,心裏頭高興,也有些擔心:“芽兒,你咋回來了。”
“回門呢。”蘇九芽跨過門檻進院,直直往她屋去。
“你這孩子說的什麼傻話,你早上才嫁去,怎麼夜裏就回門,回的哪門子門。”
蘇九芽當然知道,那不得找個說辭呢,她進屋脫棉襖要上床,周秋蘭給她拉著:“你咋回事呢,今早過去,整個村都知道你要嫁三水,夜裏又回來,這不是玩過家家呢。”
“你不是孩子了,不得鬧性子,衣服穿著,媽送你回。”
門外又有敲門的聲音,周秋蘭隻得抽身去開門,見著是方湛,還一身酒味。
方湛倒是幹脆,開口就喊媽:“九芽說回來拿點東西,我跟著來看看。”
周秋蘭鬆口氣:“拿東西啊,她在屋裏呢。”
方湛就過去,看她已經脫下棉襖坐在床上,兩雙細細的腳吊著,棉布鞋還沾著泥水。
“你要在家裏睡,那就睡著,我回去了。”
蘇九芽前腳走,他後腳關雜貨鋪的門就跟上,回家沒見著她,就往這找來,想問她是不是劉開全能拿錢出來替她還,見著麵又問不出口,害怕她說是,那他又要怎麼辦?
方湛帶上門到院子,跟周秋蘭說話:“九芽說她有些認床,就讓她家裏睡幾日,反正也不是舊社會,沒關係。”
他若是不來說這幾句周秋蘭定是要把蘇九芽攆回方家去。
山炮因為黑姑那大嘴亂說話,回家就跟黑姑大吵一架,她天蒙亮碰見去挑水的方有田,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我不是沒在家不知情嘛,又不是存心說話膈應九芽。”
說了好一番話方有田才聽出些緣由,就是那小麗家上回開口加價後方湛一直沒再回去問親,那家就急了,現在意思是600也能嫁。
方有田不說話,就是悶頭咕嚕嚕抽著水煙筒。
“叔,你可得打算仔細了,那九芽向來心性高傲,回頭真念大學你以為真能死心塌地跟著三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