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芽坐到下午四點,也沒來客人,山坳天黑的早,她鎖門回去煮晚飯。
雖然沒下手做過飯,倒是洗菜洗米的打過下手,也看著她哥嫂,看著她媽下鍋炒菜,就那話,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方有田背回來兩捆柴,家裏討著兒媳婦村裏人都笑話他腰杆都比以往直了。
柴火放在門外晾曬,坐下來抽筒水煙,抬頭就看自家煙囪起嫋嫋炊煙,進屋就看九芽切土豆片。
“芽,你要不會讓伯來。”知道她不怎麼操持家務,也不急著讓她做這些,慢慢來就是。
“方伯,你歇著,以後家裏飯我來做,衣服我來洗,你盡管使喚就是。”那樣心裏至少好受。
方有田擰不過個丫頭片子,正好有人喊著要買東西,他就揣著鑰匙去雜貨鋪。
中午雞肉剩下很多,這父子倆都沒怎麼吃,蘇九芽食量也不大。
照方有田說的,雞肉跟土豆一起燉,又炒個辣白菜,她不知道鹹淡,都是放點鹽嘗一下,白菜燉過頭,都有些爛兮兮的。
吃晚飯的時候方湛也沒回來,方有田讓不等了,他吃飯快,囫圇就吞兩碗飯,讓九芽慢慢吃,提著潲水去喂他那頭幹瘦的老母豬。
這些年養活方湛多半靠的這頭豬,像是家人一樣摸著它的腦袋,嘀嘀咕咕。
蘇九芽吃好刷碗收拾,雖然動作不利索,但是很細致。
聽門外有聲音,是蘇平來了,他中午回的家,聽周秋蘭說九芽的事,心裏不好受,故意吃過晚飯才來。
“親家舅子來了啊。”方有田客氣,又沒什麼東西好招待,就把水煙筒遞去:“來幾口。”
“田伯,我不抽,我就跟九芽說幾句就回。”
方有田就進夥房喊蘇九芽:“芽,哥來了,領他屋裏去,天黑了,怪冷的,我看你那屋得燒個爐。”
蘇九芽把手擦在抹布上,走出來喊蘇平:“哥,你咋來了。”
蘇平含含糊糊應一聲,跟九芽進屋去:“這是你跟三水的婚房?”
蘇九芽點點頭,坐到床上:“嫂子跟你回了?”
“九芽,哥對不起你。”他坐在椅子上,雙手盤著,人又瘦又黑,感覺就剩口牙了,綠色的棉襖,手肘處補塊黑色的補丁。
她爸走後這半年他是苦的,煤窯塌方,老板跑路,一分工錢拿不到不說,還得四處借錢辦後事。
嫂子肚子大的看不見腳趾頭,媽又瞎半隻眼,家裏都他擔著。
蘇九芽不忍看他,低頭扣著指甲:“都一家人,沒什麼誰對不起誰,你要真過意不去就打起精神帶著媽跟嫂子過上好日子。”她得還錢,近些年家裏肯定是顧不上。
“你真不怨哥?”
“要換做我,我也打斷山炮的腿。”
蘇平看她也說氣話就笑了:“那哥回了,那三水敢欺負你,你告哥。”
蘇九芽想說他打不過方湛,村裏數一數二方湛最高,早年還去當過兵,身板結實的。
她隻笑笑:“你還想再打斷他腿呢?”
蘇平抓抓那平頭:“打不過。”
蘇九芽送他出來,說自己正好也去雜貨鋪,兩人走一道路:“回去告訴媽我挺好的,讓她不要操心。”
“你有難處也別藏著掖著,要跟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