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溪蘭衝勁太大,她畢竟也隻是個瘦小老太婆,人矮勁兒小,沒扶住,反而被帶得“噔噔噔”倒退了幾步,母女倆摔成了兩個滾地葫蘆。
田翠苗隻覺得尾巴根疼,胸口也疼,摔下來的時候,劉溪蘭那腦袋跟鐵打的一樣直直往她胸口撞,她緩了好幾口氣才沒疼死過去。
劉溪蘭臉被扇得腫成了豬頭,嘴角還掛著血,趴在田翠苗身上“嗚嗚”地哭。
田翠苗心疼得肝兒都顫了,比她自己挨打還要疼千倍萬倍。
她捧在手心裏,如珠似寶嬌養了十幾二十年的女兒啊,咋能就這樣被劉蕊那賤丫頭給打了?
細聲哄了劉溪蘭幾句,扶她坐好,田翠苗撲騰幾下,終於強忍著尾巴根的疼痛爬了起來。
爬起來就往劉蕊這邊奔,扒拉開想要攔阻她的村民,頂著頭發稀疏的腦袋就往劉蕊胸口上撞,“死丫頭,你不是心狠能打嗎?”
“來來,把我也打死算了,看看你能落什麼好。”
從原主的記憶裏得知,這招是田翠苗的慣有技倆了。
劉蕊避開。
田翠苗沒撞到人,轉了個身,低著頭又來,“打呀!你怎麼不打?”
“你瞧瞧你把你姑都打成啥樣了?幹脆連我一起打死算了,晚輩打長輩,翻了天的不孝賤貨!”
“打呀,快打!”
村民們想攔又不敢攔。
田翠苗可是村裏出了名的無賴潑辣貨,要是伸手碰到她哪兒,她往地上一躺,能訛你好幾十塊錢。
這年頭,誰家都不富裕!
劉蕊避開幾次,田翠苗卻不依不饒,像是隻被掰了頭的蒼蠅一樣不管不顧,也是被糾纏得火氣漸起。
雖然從小被教導著要尊老愛幼,但她也不是愛心泛濫的聖徒,絕不縱著老壞蛋和熊孩子,該教訓時決不手軟。
“啪啪啪啪啪......”密集的巴掌聲突然在人群外響起。
隨即響起的是劉溪蘭快要飆到天際的尖利哭聲,“媽呀,媽媽媽媽媽......快來救我!嗚嗚嗚,別打了,疼,嗚嗚嗚......”
咋回事啊?
包括劉蕊在內的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懵了,齊齊轉身,田翠苗也聽到了劉溪蘭的哭聲,腳下卻刹不住車,一下子狠狠撞在劉蕊的後心上。
劉蕊一陣悶疼,頭暈胸痛得差點沒吐口血出來。
這老妖婆,沒完了是吧?
怒意竄天的劉蕊剛要轉身,卻聽一個女人的怒吼響起,“敢打我女兒?”
這聲音......是媽媽嗎?
劉蕊呆愣原地,看著那個臉上身上灰撲撲,渾身血跡的中年女人拽著劉溪蘭的頭發,又是密集的幾個巴掌扇在劉溪蘭臉上。
連扇人耳光的動作都那麼的熟悉......
“呀,劉大媳婦醒了?!”村民們又驚又喜,很想圍上去問問,卻被盧秀芳此時的氣勢所攝,沒一個人敢上前去。
劉蕊的喉嚨哽了一下,眼眶有點熱,嘴裏小聲念叨,“媽媽。”
女人雖然什麼狠話都沒說,但噴著火的目光卻狠狠瞪著田翠苗。
意思很明白——你敢打我女兒,我就打死你女兒。
劉溪蘭什麼時候挨過這種責打,疼得嗷嗷亂叫,卻又掙不開盧秀芳的控製,隻能一個勁向田翠苗求救,“媽媽,快來救我,我要被盧秀芳打死了。”
“盧秀芳,你是不是想死,我要打死你這破爛玩意兒,快放開溪蘭——”田翠苗也不管劉蕊了,火車頭一樣朝盧秀芳衝過去。
“啪啪啪啪......”盧秀芳咬牙切齒地又抽了劉溪蘭幾個耳光。
田翠苗收住腳步,不敢動了。
她震驚又憤恨地瞪著盧秀芳,好像第一次認識這個以往一直溫順聽話的大兒媳。
“晚輩不能打長輩,長嫂如母,我總能教訓一下這個不成器的小姑子吧?”
盧秀芳扯著劉溪蘭的頭發,讓她已經腫脹得看不出五官的臉對著田翠苗,“誰給你的膽子,讓我女兒去幫你代考?”
“你以為國家法律是你定的是不是?你自己違法犯罪,別拉著我女兒陪你去蹲大牢。”
“什麼代考?啥意思?”村民們議論紛紛。
“考試還能代替的?”
“那不是作弊嗎?”
“作弊要蹲大牢?這麼嚴厲的嘛?”
“去年隔壁村陸家那傻兒子考試的時候抄同桌的卷子,也不過是被老師點名批評而已,沒那麼嚴重吧?”
七嘴八舌。
“怎麼回事?劉大家的,你把話說清楚,劉溪蘭為什麼要讓劉蕊代考,代考什麼?”一個頗為威嚴的聲音在破院門口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卻見一個穿著中山裝的中年男人表情嚴肅地走了進來。
“楊書記來了。”
村民們紛紛讓道。
來的正是槐樹村的村支書楊炳華。
“楊書記,你來得正好啊!你看看,看看看看現在這什麼世道啊?”
“侄女敢打姑姑,盧秀芳這敗家娘們也快要騎到我這當婆婆的頭上來了。”
“你看,我家溪蘭都被這母女倆打成什麼樣兒了?你得給我主持公道啊!快把這母女倆逮起來,關到治保隊去!”
“不,把她倆送到鄉派出所去,判她們坐一輩子大牢。”
別人還沒說什麼,田婆子就惡人先告狀地向楊炳華哭訴起來。
她心裏很慌,怕盧秀芳不管不顧地把劉家的醜事一股腦兒抖摟出來,隻得先轉移村支書的注意力,把話題引到盧秀芳母女倆打人這事上來。
楊炳華看向已經成了豬頭的劉溪蘭,再看看盧秀芳還扯著劉溪蘭頭發的手,眉頭皺了起來,“怎麼回事?”
“我......”劉蕊朝前一步,剛要說話,卻被盧秀芳用眼神製止住了。
“啪啪啪啪......”當著村支書的麵兒,盧秀芳居然又打了劉溪蘭七八個耳光。
“我就打她了,怎麼了?”盧秀芳哭著大吼,“我男人都要死了,剩下我和蕊妮兒孤兒寡母的,我也不想活了,臨死前找個墊背的我也不虧。”
她狠狠在劉溪蘭的後腰上踹了一腳,“你給我跪下。”
“要不是你這個壞坯子,我們一家三口至於落到這步田地嗎?”
“既然以往的溫順聽從換不來婆婆的一點點良心,我索性也就由著性子來,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