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來到了山腳下,崔鎮兵站在杜修明旁邊,不無嘲諷道:“小子,你這叫偷雞不成蝕把米,還想靠攀附俞督軍入軍籍,待會兒俞督軍就會讓你知道什麼叫腸子都悔青!”
杜修明懶得搭理他,打量著前方那座懸崖。那座懸崖,足有一百多米高,峭壁陡立,怪石嶙峋,想要爬上去無異比登天還難。當然了,那是在“其他人”眼裏,在杜修明眼裏,不過是一座小山罷了。
徒手爬上去,有七成把握,但凡能有根牢靠的繩子,改造一下簡單的工具,杜修明就能十拿九穩。
楊紀先去稟報了俞督軍,走回來時,崔鎮兵笑著迎上前道:“表舅,俞督軍發話了?這小子什麼罪過?表舅,跟你商量一下,隻要這小子肯主動放棄入軍籍,再讓他爹退出旗總,表舅就可以放......”
崔鎮兵滿懷期待地說著,卻不料楊紀卻是揚起手來,給了崔鎮兵重重一耳光,罵道:“在這軍營之中,有什麼表舅?沒大沒小的東西,這些事情也是你能亂說的?一邊去......”
崔鎮兵捂著臉灰溜溜鑽到一旁,杜修明差點沒笑出聲來,楊紀黑著臉道:“小子,你別高興太早,俞督軍要親自問你話,跟我過來。你想清楚了,哪些話能說哪些不能說。”
杜修明點點頭,心裏卻放心下來了,隻要能見到俞督軍,那就不怕了。走了一段,杜修明總算見著了俞督軍。
俞諫年紀在四五十歲之間,看上去是一名“虎將”。此刻正拿著隻有十一支金箭的箭筒發愁,身邊僅有幾個護衛。看麵相,倒也知道,這俞諫是個正直之人。
楊紀拱手道:“俞督軍,此人便是報捷之人,連軍籍也未入,隻是一個力役。自稱憑借一己之力抓獲賊首,簡直可笑。末將以為,這廝甚是瘦弱,手無縛雞之力,定是賄以金銀,冒功領賞的。”
手無縛雞之力?杜修明滿頭黑線,這不是看不起小爺嗎。
俞諫眼睛掃過杜修明,卻看到杜修明一臉奧奇,頗為不快道:“那賊首本官見過了,膀大腰圓,你絕對打不過。這頭功本是誰的,你又是用了什麼手段竊取,誰幫的忙?從實招來!可饒你一命......”
杜修明抬頭道:“回俞督軍的話,這賊首確實是在下擒獲的。在下雖然力氣小,但知道如何用巧勁,再加上一點運氣,才抓住他的。”
說著,杜修明將當夜抓獲賊首的事情說了一遍,俞諫聽完半信半疑,楊紀斥道:“天下怎會有這般巧的事情?”
可就是這麼巧啊,杜修明心裏回到,但話卻不能這麼說,於是道:“算了,那天夜裏你們不在,我說什麼你們都不會信。但我剛才聽說了,俞督軍的箭掉在了山上,全營上下無一人敢去取下來。”
“俞督軍還說了,誰要是能上去取下箭來,就錄一個頭功。別人不敢去,那就讓我試試。證明我雖然力氣不大,但卻還有一番本事,能使用巧力,殺賊擒賊。”
楊紀詫異地問道:“你說你要上山取箭?嗬嗬,你可看清楚了,這可不是那些小山坡,這可是峭壁懸崖!”
俞諫再三打量了一下杜修明,仍未看出他有什麼特別之處,回到:“如果你能上山取下那一支箭,本官就認你之前的頭功,還另外給你記一個頭功,賞銀二百兩。”
楊紀眼睛一眯,心裏在想,反正這是俞諫讓人送死,誰死都是死,便道:“軍中無戲言,等下你要是在半路上反悔了,可不準活著下來!”
可他不料,杜修明十分輕鬆地回到:“大丈夫豈有反悔的時候?但我有兩個條件,一是要備好米飯團子、草繩、鐵鉤等物,我有大用,二是在我爬山的時候,你們都不準看!”
楊紀皺眉道:“為何不讓看,你想趁機溜走?”
杜修明早已想好了說辭,毫不猶豫地回到:“這是一套家傳的武功,秘法不外傳,還請見諒。還有一個原因,在下爬山不能受打擾,不然容易失誤。”
見杜修明說得頭頭是道、煞有其事一般,俞諫又開口道:“好,若是你真能爬上去取下金箭,本官還保舉你一個武舉的名額!”
武舉的名額?
杜修明一時不解,可楊紀卻頗為驚訝,俞諫這是要收杜修明為親兵的節奏?嗬嗬,那也要爬上去沒摔死才行。
武舉,就是底層軍籍子弟改天換命的路,有引試、鄉試、會試三場。引試十分簡單,隻要本軍都督府舉薦即可。
而後還有鄉試、會試,既要考較弓馬,也要考較兵法文策,隻有兵馬嫻熟、文策優長者能拔得頭籌。
通過會試之後,升二級署職,月支米三石。就算沒通過,也會分到精銳營中,或列為馬軍、火器兵,甚至被選為武官的親兵。
這也算出人頭地了。
簡而言之,俞諫這是給了杜修明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同時也暗示旁人,一旦杜修明取下金箭,便要將他培養成自己的嫡係重用。
杜修明尚不明白其中的好處,隻是點點頭道:“那就請俞督軍與在場所有人離開此地,若兩個時辰還沒下來,就不用等了,我大概死在了山上。”
俞諫聞言,立即揮手讓眾人散開了,又叫人將杜修明要的東西拿來,草繩、鐵鉤還有米飯團子。
杜修明對這些草繩做了簡單的改造,一條加了掛鉤,可以用作牽引。還有兩條,可用作安全繩,就算失足了,也不會陡然摔下來。他本來想徒手攀登的,但考慮到自己大病初愈,這才做了些準備。
至於那米飯團子,杜修明是怕自己經不住爬山的體力消耗,用隨時補充能量的。
杜修明在山腳下,來來回回觀察了許久,從懷中掏出一個飯團子,含在嘴裏,便往山上爬了去。
看他閑庭若步的樣子,似乎不是去一賭生死,而是去菜市場打醬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