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輸了?年輕人不講武德啊......”崔明貴氣笑了,搖頭道:“肯定是嚇傻了,吃肉也能治病,真是可笑至極。不管你說什麼,離戌時不到半個時辰了,到時候讓劉千總評理就是!”
說曹操曹操便到,劉千總與尹郎中遠遠地走了過來,圍著的人全都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
崔百戶拱了拱手:“劉千總,眼下離戌時不到兩炷香的時間,勝負輸贏就在眼前,還請劉千總作證!”
劉豐武看了看天色,顯然對杜修明的辦法也沒多少信心,歎了口氣道:“軍中無戲言,本將自當賞罰公允。”
杜修明卻搖搖頭,大聲道:“劉千總,用不著等到戌時了,勝負輸贏現在就已經見分曉,崔百戶輸了。”
崔明貴冷笑道:“耍賴不是這麼耍的,就是賭局裏合夥騙人,也要翻牌了才知道。現在天都沒黑,你怎麼知道我輸了?可笑!”
杜修明淡淡地道:“不信?不信可以問尹郎中嘛。”
在場之人這時都看向了尹郎中,隻見尹郎中微微沉吟,很快臉上露出一抹笑,對劉豐武拱了拱手,道:“稟千總,杜修明說的不錯,崔百戶已是輸了。”
崔明貴聞言立刻火冒三丈道:“什麼?!尹郎中,當著這麼多人,你可不要偏袒他!天還沒黑,你怎麼知道治好了二百人?”
劉豐武也是一頭霧水,道:“尹郎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何不向大家解釋一下?”
尹郎中向前跨了一步,道:“昨日,軍中得病之人十有八九,隻剩一百多人沒病。晚飯後,這一百多人就去站夜崗了。換而言之,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得了夜盲症的!崔百戶,還用尹某繼續說下去嗎?”
此言一出,在場看熱鬧的人恍然大悟。夜盲症發作的時候根本不用等到天黑,到了傍晚時分,眼睛就模糊不清了,現在這個時候,早就看不見了,根本不用想著還能跑出來看熱鬧了!
而現在在場看熱鬧的,何止兩百人?粗略一看,足有四百人以上,加上一些沒來看熱鬧的,營中半數以上都恢複過來了!
原來大家得這個病的日子很短,還摸不準犯病的時間,經過尹郎中的提醒,大家才恍然大悟,歡呼起來:“我看見了,我的眼睛好了!”
“沒想到這種怪病,竟然吃兩頓肉就好了!”
“是啊,眼睛好了,連我自己都沒來得及發現!”
劉豐武等人一瞬間全都恍然大悟,肩上千斤重負一刻釋然。隻要治好了這個病,就不怕敵軍突襲。其他營也有這個病,從上到下都沒辦法,而現在劉豐武就可以將辦法拿過去,那可是天大的功勞!
想到這裏,劉豐武偷偷看了一眼杜修明,發現他此時也是一副剛逃虎口,大難不死的模樣,滿頭都是大汗。
“這,這......”崔明貴嘴角抽搐著,一副被算計了的模樣,偏偏想反駁卻說不出半句話,漲紅了臉,半天才說出話,咬牙切齒道:“行,你們合起夥來算計我,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杜修明忙著喊道:“崔百戶,你騎驢看什麼我不管,但記得把你輸了的那匹好馬送過來呀!”
崔明貴聞之,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了個狗啃泥。劉豐武與一眾人見此,皆是大笑起來。
劉豐武笑罵道:“好小子,崔明貴從未吃過虧的人,栽在了你手裏。既然你這辦法有用,便是為明軍立了大功,杜修明,上前聽賞!”
杜安邊推著杜修明上前,聽得劉豐武道:“百姓杜修明獻方有功,賞紋銀十兩,酒十壇。念其孤苦,特準其為軍中喂馬,列為力役。本月即照弓手之半領取錢糧。”
紋銀十兩?酒十壇?在軍中喂馬?慢著,給個喂馬的活兒,這也叫重賞?得虧小爺不姓孫,金箍棒還藏在褲子裏,不然......
杜安邊忙是推了他一把:“還不快謝謝劉千總?”
杜修明這才上前道謝,周圍的人全都過來道喜,且不說這病治好了,單說這麼幾天大碗吃肉,營中將士對杜修明便交口稱讚了,平時可沒有這樣大口吃肉的機會。
“杜旗總,修明是個好孩子啊,你怎麼就有這等好運氣!老夫可要去你杜家的祖墳上偷點土了!”
“那個姓崔的父子倆在營中恃強淩弱,不是一天兩天了,不就是仗著他有個親戚是楊指揮使嗎?”
“嗬嗬,就是那個被王堂打得全軍覆沒的楊紀,也不知道他還有什麼臉活著?”
“要不是朝廷念在臨陣換將不吉,早就抄他九族了。雖說如此,但......”有人提醒道:“咱們和他比,還是胳膊拗不過大腿,杜總旗,杜老弟,你們還要多多小心才是!”
“多謝諸位提醒,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怕他們。”杜安邊拉住杜修明,道:“杜修明就是老夫的親兒子,還望諸位叔伯兄長多多照顧!修明,來見過你這些叔伯兄長。”
杜修明上前一一見過,杜安邊在軍營中一輩子,眼前這些人多半還是他帶過的徒弟。看待杜修明,自然都是當做自己人的了。
尹郎中派人將十兩銀子和酒送了過來,人也散了,杜安邊和杜修明對視而笑。
杜修明看著手中兩塊沾著油汙泛著金屬光澤的銀錠,對他而言,暫時還不能將這兩塊石頭和財富聯係在一起。
“這就是紋銀十兩嗎?”
看了片刻,交到杜總旗手裏,道:“爹,早就說了,若有功,都算給你。這錢交給你,還有這十壇酒,也給爹去喝。”
杜安邊欣慰地笑著道:“營中嚴禁飲酒,這酒可不是用來喝的,是用來救人的。打仗受了刀傷,止住血之後,用這個擦拭傷口,能有七成把握救活人。這酒用得著,就先放爹這裏。”
“這錢還是你自己留著,營中用錢的地方可不少。十兩銀子不多,可也不少,能買十匹細絹,六頭豬,五百斤粗葉茶,四千斤米,尋常人家裏兩年吃穿都夠了。”
聽了這話,杜修明的眼睛瞪大了,這十兩銀子,往少了算,不也得有八千多塊錢?一出手八千塊,這劉豐武可比後世那些中秋發一桶油的老板強很多啊。
從杜安邊的語氣可以看出,這十兩銀子的獎賞,在軍中隻是平平而已。拋去打仗的危險之外,入軍籍倒是一條不錯的發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