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關我的事！這不關我的事！！”

身邊的李家耀後退幾步，高高抬起雙手，嚇得麵無血色。

我趕忙衝上前去，推開了李家耀，伸手探上秦若兮的鼻息。

那嬌俏的鼻梁下，氣若遊絲。

“快回去叫人！”

我抬頭看向還在不斷嘟囔地李家耀，衝他狂吼道。

李家耀回過神來，瞪了我一眼，回頭如離弦之箭一般奔逃離開。

他跑走的方向並非秦府，是不是去叫人，我也不得而知。

我不敢隨意挪動秦若兮的身體，隻好先在她麵前蹲下身來，心急如焚。

龍母神像的隊伍已經朝前方離去。

不知為何，我看著那尊神像，隻覺她後腦勺上長出了雙眼，依舊死死凝視著我。

“求求你們，幫我叫個醫生！”

我仰頭看向身旁圍觀的人群。

那些大人卻好像聽不見我的哀求，隻是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對我們指指點點，每一人願意施以援手。

李家耀遲遲不回，我急得快要發瘋，正準備不顧一切抱起秦若兮，卻猛然被一人喝住了。

“不能動她！”

一個低沉粗啞的聲音叫停了我。

我嚇得縮回手來，巡聲看去。

之間身旁不知何時站了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正目光灼灼盯著我。

四周圍觀人群都對他身上臭味萬分嫌棄，紛紛散開了。

“唉，好生俊俏的女娃，隻可惜命途太淺，孽障深重，活不久咯！”

乞丐彎下腰，盯著秦若兮的眼睛看了許久，說出這麼句話來。

“別胡說！”

我少有的動了怒，仰頭瞪著乞丐。

“哦？”

乞丐倒是沒生氣，隻是饒有興致的看向了我。

他還抓起了我的左手，故弄玄虛地來回查看。

“哎呀，我就說這女娃咋能活到現在，原來災禍都歸你給擋了！”

“稀奇，真是稀奇！你替她擋了這麼多災，竟然還毫發無損！”

“看來是有什麼在護著你！”

乞丐臉上興致加深，還要細細查看我的手掌，我卻將手猛地縮了回來。

“你這小子，性子還真烈啊！”

他瞥了我一眼，依舊是笑眯眯的。

“不打緊，她陽壽未衰，隻是看了不該看的東西，元神輕損，我為她點幾位穴道，自然便能醒。”

乞丐說完，伸手便去觸碰秦若兮的身體。

這時我才看出，他那身臟的看不出顏色的褂子，竟是一身道袍。

“住手！”

我拍落了他滿是臟汙的手，展現出防備姿態。

若兮冰清玉潔，豈是這個來路不明的男子能觸碰的？

“不讓碰，難道你不想救她？”

乞丐盯著我的雙眼。

“她......她是我妻子，你不能碰她！”

我頭一次說出這種話，倒是將自己臊得麵紅耳赤。

誰知乞丐聽罷，竟哈哈大笑了起來。

“小孩子家家的，倒是裝個老成樣。”

“看你命格奇硬，世間少有，想必是被這女娃家人買來擋災的吧？”

“得，你不讓我碰，難道就眼睜睜看著她昏迷不醒嗎？”

乞丐用帶著幾分調笑的語氣朝我問道。

“你......你告訴我什麼穴道，我自己來按便是。”

我看了眼秦若兮，朝乞丐答道。

“哦？小孩兒，你還認得穴道？”

我堅定地點了點頭。

平日裏為了照顧秦若兮，我在秦家書房借過許多醫書來讀。

說來奇怪，那些書，我看過一遍便都刻在腦海中。

平日裏秦若兮的藥膳藥湯，都是我自己熬煮的。

“那行，我將穴道念上一遍，你在自己身上找出來，告訴我方位。”

乞丐似乎是不信我，故意一口氣報出大串穴名，讓我一一指出。

我思索片刻，便站起身來，從自己身上一一點出了這些穴道的方位。

從他驚喜的眼神，我就知道自己點的分毫不差。

“好小子，這些醫術都是誰教你的？！”

乞丐眼中放出了光芒。

“自己看書學的。”

我如實回答。

乞丐連連點頭，雙眼熠熠生輝。

“那麼我剛才說過的那些穴道，你可還記得？”

我再次點了點頭，轉身蹲下，在秦若兮身上點出的那些穴道。

雲門、氣戶、陰中、石關......

從上至下共十六位穴道，一個不差、一位不錯。

“好！倒還有副好頭腦！”

乞丐讚賞地看著我，麵露喜色。

與此同時，秦若兮也深深吸入口氣。

她的呼吸恢複了平穩，臉上也有了幾分血色。

我心中大喜，一顆石頭總算落了地。

“嘿，小孩兒，要不要跟著我學習道法？”

乞丐握住了我的手臂，眼中帶著希冀。

我卻想都沒想便搖了搖頭。

“為何？”乞丐眯眼問道。

“我得照顧我妻子，不得離開她身邊。”

這話一出，乞丐笑了。

“放心，不耗費你多少時間，何況若是學會了，今後你妻子再遇危險，你便能輕鬆解決。”

“若是想學，今夜子時來雲泥山古樹邊找我！”

他說完，見秦若兮緩緩要睜眼，急促的在我耳邊留下一句，轉身便走。

“阿禧......”

秦若兮的輕聲叫喚我。

我急忙轉身應答，再回頭時，那乞丐竟早已沒了蹤影。

背起秦若兮，我抬步朝秦府走去。

秦若兮無力倚靠著我，心裏念的卻依舊是李家耀。

“阿禧，我表哥呢？不會走散了吧？”

她輕聲問我。

“嗯，走散了。”

我順著話作答，怕她知道真相難過。

秦若兮放下了心，安然靠在我肩頭。

“阿禧，今天多虧了你。”

“走快寫吧，免得表哥擔心。”

那是她這麼多年來，對我說得最溫柔的話。

雖然我知道，她心中多半沒有我。

......

回到秦府，在大門口我們便與李家耀打了照麵。

他急匆匆攔下我們，眼神猶疑地看向我，似乎在試探我是否說了他的壞話。

“表哥！”

秦若兮卻一如往常，看見表哥就如花蝴蝶一般從我身上跳下，笑容滿麵朝他奔去。

見秦若兮似乎並不知道真相，李家耀也放下了心來。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以示威脅，接著便拉起了秦若兮的手，擠出虛偽的笑容。

“若兮，你突發急病，我趕去為你找最好的郎中，結果卻找不見你了，花了我不少銀子呢！”

李家耀朝秦若兮擠眉弄眼地說道。

這話一聽就是撒謊，可秦若兮卻深信不疑。

“表哥對我最好了！花了多少銀子，我替你去找我爹要！”

秦若兮說完，拉著李家耀的手便朝裏屋跑去。

當天夜裏，我在床上輾轉反側。

接近子時，我才下定決心。

我要去學習道法醫術！

子時，我抵達雲泥山頂。

陰風陣陣，吹得我頭皮發麻。

此時我才意識到，雲泥山古樹山頭，乃是鎮上的墳山！

大大小小的墓碑豎立在我麵前，猶如一雙雙陰森的雙眼，正死死瞪向我。

我加快步伐，終於在古樹邊望見了乞丐的身影。

他正在樹下打坐，怕打擾他，我輕手輕腳靠近。

“小孩兒，來了？”

盡管沒發出一點身影，他卻還是發覺了我，閉眼朝我說道。

我點了點頭，看著他方正的臉，心中恐懼也消散大半。

從那天起，我便拜乞丐為師，開始學習道法醫術。

乞丐撿起枯樹枝，在地麵上畫出副簡易的八卦圖，從基礎開始為我講解。

我一邊聽，一邊將一字一句記在心中，盼望著他能早點教我醫術，為秦若兮調養身體。

“我教你的這些，你且牢記心中，切記成年之前不得施展，否則血氣未固，隻會遭到反噬！”

師父每日都會對我教導此話。

我也重重點頭，牢記教誨。

這樣的生活每日重複。

秦若兮對我態度轉好了些，可依舊不會在意我，因此我每日等她熟睡後出門，她一概不知。

直到半月後的一天夜裏，我照舊躡手躡腳地要出房門。

剛到門口，黑暗中卻突然有一道人聲傳來，驚得我差點踩空門檻摔跌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