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柳絮腳步虛浮，才跑了兩步便踉踉蹌蹌跌倒在地。

她抬頭，滿目愕然，“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楚南熙拍了拍手。

淡淡的粉色粉沫“簌簌”滑落。

柳絮忙捂緊嘴巴。

楚南熙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涼薄的弧度。

“怕什麼，本小姐這毒，你中都中了，深點淺點，本質上也沒什麼差別。”

“況且，這藥，不是從嘴巴進入身體，而是肌膚！”

柳絮低頭看了眼手背上沾染的粉沫，使勁用衣服擦拭，眸中愕然亦變成驚駭，“你什麼意思？”

楚南熙彎唇，笑得一臉無害，“都得求著本小姐要解藥啊！笨！”

柳絮氣得麵色鐵青。

“我可是將軍府的人，對將軍府的衷心，至死不渝，要殺要剮隨你，休想要挾我！”

“好一句衷心......”楚南熙墨眸輕眨，故作失望，轉身便走，“既然如此，本小姐也不好強人所難，我還是另找他人，反正，能幫我解決問題的人，多的是！”

“你站住......”

柳絮沒想到，楚南熙真就這麼走了，感受到身體的虛弱，和眼前一陣強似一陣的眩暈，心下說不出的恐懼。

楚南熙不為所動，腳下步子邁得相當利落，隱隱有加快的趨勢。

柳絮越發恐懼，衝著女子的背影竭力大喊，“你想做什麼，隻要放過我，隻要我能做到，全部都答應你！”

楚南熙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她停步轉身，卻並未回去，一張俏臉更是寫滿了不耐煩，“我忙得很，可沒時間陪你玩！”

柳絮再不敢輕慢，“你想知道什麼？”

楚南熙黛眉微挑，“你？”

柳絮怔愣片刻，待明白過來女子言外之意，麵上的怒意都淩亂起來。

有人百忙之中計較別人的敬稱？！

她艱難地穩住情緒，“熙兒小姐有何想法，但請指教，柳絮不才，若能滿足，定無有不從！”

楚南熙這才慢吞吞往回走了幾步，卻依舊緊蹙著漂亮的眉心，“可本小姐一向心善，從不想硬把衷心之人，變成背主的惡奴！”

柳絮隻覺心口氣鼓鼓地難受。

她有一種想要撕人的強烈衝動，麵上卻不得不陪著笑。

“熙兒小姐說得是哪裏話，‘鳥擇良木而棲，人擇君子而處’，奴婢也是人，雖擇不了主子，卻也明辨是非。”

楚南熙突地正了神色。

她自袖袋裏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紙、筆，冷冷丟到女子麵前。

“那日，在長公主府，林子悠是如何給林婉柔下毒，轉而又嫁禍給我的，我要你一字不落地寫下來！”

柳絮心下一駭。

她眸子滴溜溜一轉，“柳絮隻是個奴婢，哪裏會寫字？不如，奴婢口述......”

楚南熙居高臨下地睨著女子。

她寫？

到時，這刁奴再給她來個死不認賬，說不定還反咬一口？！

真當她傻？！

“‘鳥擇良木而棲，人擇君子而處’，這話，怕你家那草包小姐都說不出來吧？！”

“你這婢子，暗地裏倒沒少努力偷學！”

“是不是盼著有朝一日，你家小姐爬上夜北辰的床，你好也混個通房當當？！”

“奴婢不敢......”

柳絮都要嚇哭了，她隻是平時偷偷多看了那位殿下幾眼，連她家小姐都沒發現異樣，怎地就被這傳聞中又虎又傻的相府千金看破了？

楚南熙麵上怒意第一次真實起來。

什麼時候，不知名的阿貓、阿狗都敢肖想她家辰辰了？

是時候做點什麼，敲山震虎了！

柳絮覷著女子神色，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

楚南熙才發現，話題有點跑偏，連忙斂神。

夜北辰的事可以先放放......

“不敢？”

“那就趕緊給我寫，本小姐的耐性，向來有限！”

柳絮真哭了。

她費力地爬起，膝行至楚南熙麵前，抓著她的裙擺哀求，“奴婢什麼都可以說，可若留下證據，讓我家小姐知道，是奴婢出賣了她，她一定會殺了奴婢的！”

楚南熙冷笑。

“你以為，我為何這般篤定，你能寫出我想要的東西？”

“不妨實話告訴你，林子悠害林婉柔的證據，早就樁樁件件擺在皇上的禦書桌前！”

“但將軍府絕不會眼睜睜看著林子悠死，尤其不會看著她以這種方式、頂著這樣的罪名丟人現眼地死，那我們的將軍大人會如何做呢......”

柳絮思索間，神色大變。

楚南熙將紙筆往女子麵前踢了踢。

“對，他會幫林子悠找個替罪羊！”

“而那頭最好的‘羊’，無疑就是那日陪林子悠赴宴的你！”

柳絮心頭的弦“啪”地一聲崩斷。

楚南熙見差不多了，尋了個石頭，舒舒服服坐下。

“那一日，你是自己給自己尋了條死路，不過，我今日倒可以好心給你指條明路！”

“若快點寫完我要的東西，簽字畫押，沒準你還能回家收拾收拾東西，準備跑路。”

“可若寫得慢了......”

“將軍府派了人過來，怕你最後，當了替罪羊，還得背負罵名！”

“你真的甘心嗎？”

柳絮不待女子話落，已原地趴下，執筆飛書。

她很快將事件原委寫完，捧著雙手遞給楚南熙。

楚南熙接過陳述狀，一目十行地看完，又瞅了一眼下方完美的血指印，勾著唇起身，“果然，沒有什麼是一包藥解決不了的！”

柳絮心下恨恨，麵上依舊恭敬得要命。

“熙兒小姐，您看我寫的，可還滿意？”

楚南熙慢條斯理地將陳述狀折好，“字跡有點潦草。”

柳絮心下慌亂。

她複又跪起，拽著楚南熙的裙角，“熙兒小姐，您說過，會給我解藥的！”

楚南熙拽回衣角，大步離去。

“我給你下的，隻是改良過隨便加了些色素的蒙汗藥而已，一個時辰之後，藥性便會自行減退！”

“你......”

柳絮又氣又恨。

目光觸及女子颯爽的背影，才開口的咒罵又盡數咽了回去。

那個女子，她真的又虎又傻嗎？

另一邊。

望著大步流星走過的女子，老夫人用力“哼”了一聲。

楚南熙腳步狠狠一滯。

素手本能地揉上眉心......

光顧著對付柳絮了，竟把老夫人這茬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