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隻見那手掌薄厚的賬簿上，竟是記載了往前三四年廬州府所有貪贓款項。

細看之下多數都是以造橋、鋪路或是修繕寺廟祠堂這種扯淡的由頭而撥走。

至於去處，賬簿上倒是沒有詳細記載。

但是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一定是這幫終日在朝廷裏帶著人皮麵具的畜生牽頭所為。

朱橚大致掃過一眼，合上賬簿，瞥了一眼腳下蹲在桌邊發抖的黃子澄。

“黃大人，還真是兩袖清風的朝廷命官啊。”

說罷，朱橚看著依然還在警戒當中的蔣義吩咐道。

“帶黃大人回宮。”

廬州府如今瘟疫告急，死傷無數，這些人卻還能心安理得地穩坐朝中吃著沾了人血的饅頭。

甚至，廬州府之所以爆發瘟疫擴散如此之快，地方防治效果如此之差，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缺少經費糧賞。

朱橚倒是很想快意恩仇直接在這裏就斬了這黃子澄。

但是朱橚也明白，若真這麼做了，就有些越俎代庖了。

朝中大臣的生殺，可不是自己可以定奪的。

半刻鐘後，奉天殿中。

黃子澄已經被朱橚和蔣義兩人秘密押解在此。

朱元璋身穿龍袍坐在殿首，手上慢慢翻動，細細看著朱橚呈上來的厚厚賬簿。

越看越是心驚，看到最後，已經是龍眸圓整，氣勢駭人。

朱元璋作為農民出生，從小深受這些貪官汙吏的迫害，時常吃不飽穿不暖。

因此執掌朝政之後明令禁止朝廷官員以任何形式貪贓。

沒想到這幫人竟然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如此時刻做出如此行為。

下方的朱橚閉目不去看旁邊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黃子澄，也沒有焦急為何父皇遲遲不開口。

片刻後，令朱橚有些意外的聲音從上方傳來，隻見朱元璋問自己道。

“橚兒，人是你拿的，你認為該如何處理?”

“兒臣認為該把黃子澄押解刑部大牢，明日再審。”

朱橚思考片刻回答道。

朱元璋也沒有多問，大手一揮道。

“可。”

待禁軍護衛押解黃子澄出殿後，朱元璋終於忍不住開口問朱橚道。

“橚兒方才為何建議朕今日不審黃子澄？”

朱橚心中早有考慮，此時開口解釋道。

“今日若是急著審黃子澄，也難保他嘴裏說話真假，未必能扯出他身後之人。”

“押解一日，若是這黃子澄背後有人指使，定會怕黃子澄吐口。”

“無論派人相救也好，還是滅口也罷，隻要其背後之人觸手一現身，咱便有辦法知道黃子澄是在為誰辦事。”

“甚至，連根拔起也不是沒有可能。”

朱元璋聽完了然於胸的點點頭，對著身後蔣瓛吩咐道。

“派人看死黃子澄監牢，可以探視，但是隻準進不準出。”

“另外，派人清點黃子澄資產，調查錢款去向，準備抄家。”

在二人心中，敢於牽頭做這事兒和助紂為虐的所有人都留不得。

安排完後，朱元璋看著下方的朱橚道。

“今日無事，許多天也沒有見你大哥了，不如今日一起用膳吧。”

朱橚點點頭，表示沒有什麼意見。

經過大半個月的調養修整，此時朱標已經可以坐起身簡單活動，與二人一同用膳也不成問題。

午膳間，朱元璋以黃子澄之事與朱標、朱橚二人討論，問朱標道。

“標兒，倘若這黃子澄背後之人在朝中地位不低，足以影響半朝安穩，你當如何？”

朱標放下筷子沉思半天後，抬頭道。

“兒臣會恩威並施，既不停用，也不會委以重任，慢慢架空此人。”

朱元璋聽完，點點頭，也沒有評價好壞，而是轉頭看著朱橚問道。

“那橚兒呢，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這話問的朱橚一愣，朱標是太子，是一國儲君，這事兒問問他就行了，問自己幹啥。

但是朱橚還是思考半天後，如實答道。

“以殺止殺。”

朱元璋一愣，倒是沒想到朱橚會這麼回答，問道。

“這話怎麼說？”

一旁的朱標此時也豎起了耳朵，認真等著朱橚的回答。

在他眼裏，從小一起長大的這個五弟現在太過神秘了，一身本事神鬼莫測。

甚至連他終日都有自愧不如之感，。

朱橚喝了口清茶清清了嗓子道。

“往小了說，此人在父皇眼皮子底下如此作為，間接影響地方。”

“就拿此事來說，若不是他，廬州府境況又怎會陷入如此境地？”

“所以他是不是在殺百姓，在殺大明江山。”

朱元璋和朱標聽完點點頭，事實確如朱橚所說。

朱橚頓了頓接著說道。

“往大了說，此人以大明為棋盤，收刮民脂民膏為己所用，目的為何？”

“究竟是想與誰對弈?”

如果說方才的客觀分析朱元璋二人還能接受，那麼現在的主觀猜想甚至驚得二人都坐直了身子。

大明這棋盤是誰的？

是他老朱家的啊！

那這人是想和誰對弈還用明說嗎？

朱元璋、朱標聽完二人聽完沉思良久，片刻後齊齊抬頭對視一眼。

朱元璋鼓掌道。

"好，好一個以殺止殺。"

朱標也複合道。

“對，就要殺怕這些敢於覬覦大明江山的人。”

“殺光這些拿百姓當錢袋子的蛀蟲。”

在這一刻，朱標甚至有種感覺，或許朱橚比起自己更適合當這一國儲君。

因為無論是個人能力，還是高瞻遠矚，自己都深深不及這五弟。

但是朱標也知道，朱橚對於皇位可以說是沒有一點想法。

這事兒從朱橚立功如此之多，想要的獎勵卻隻是之身前往嶺南支援建設。

難道還看不出來嗎？

自己甚至連心中引以為傲的國之大義，都遠遠不及朱橚。

一頓午膳後，三人又在太子殿中暢聊了許久。

天色擦黑。

朱橚一人前往東宮自己住處，有些懷念起了自己開封府邸的菜園子。

就在此時，蔣義從身後遠遠快步走來，遠遠喊住朱橚。

走到近前壓低了聲音道。

“殿下，聖上所言不錯，有人劫獄，如今已被控製。”

“聖上請殿下過去刑部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