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定睛一看,見是太常寺卿黃子澄,心下有些不滿。
黃子澄雖早年考取了會試第一入了朝堂,但是自己因出生使然,還是有些看不起這些讀書人。
自己開始詢問的時候你沒辦法,現在咱的兒子有辦法了,你又跳出來挑不是,就顯擺你能耐了?
但這時候又不能不讓對方說,隻能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示意黃子澄說話。
“微臣認為,周王殿下之法不可行,若是推行,怕是會後患無窮。”
朱元璋眉頭一皺,看著黃子澄問道:“黃子澄,你這麼說,可有憑證?”
黃子澄?
這就是日後被四哥抄家滅族的那位?
知道了對方的身份,朱橚對於黃子澄站出來質疑自己也就不感到意外了。
一個腐儒罷了!
“陛下,誰都知道瘟疫嚴重,患病之人致死十有七八,不可謂不可怕。”
“若是廬州府全境封閉,境內之人豈不是如受炭火炙烤,深處水深火熱之中?”
“屆時全境百姓十不存一,朝廷此舉又是為何,豈不受天下百姓唾罵。”
朱橚聽完,嗤笑了一聲,這人怕不是個傻子。
黃子澄見狀咬咬牙道。
“周王殿下若有想法直說就是,微臣洗耳恭聽,何必嗤笑羞辱。”
朱橚愣了一下,在黃子澄不明所以的眼神下,清了清嗓子道。
“瘟疫爆發至今半月有餘,說快也快,但要說完全無法抑製,我是萬萬不信的。”
“歸根結底,是不是因為地方官和朝廷的不重視,才讓星星之火發展成燎原大火?”
“現在若是不加以製止把周遭火種隔絕,任由他燃燒下去,燒到京城。”
“屆時你黃大人又往何處去?你黃大人的妻女家眷又該當如何?”
朱橚字字珠璣,直懟的黃子澄說不上話來,無法反駁。
見黃子澄臉色憋的通紅,朱橚無奈地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坐在高台上的朱元璋輕咳了一聲,打斷了下方的嘈雜。
“既眾卿想不到什麼好法子,就先依周王的方法安排吧。”
見皇上都做決定了,眾文臣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得偃旗息鼓,沉默不語。
待朱元璋確定下來,朱橚上前一步拱手道。
“父皇,兒臣還有一物,可抑製瘟疫擴散速度。”
朱元璋眼前一亮,坐起身來道。
“是何物?快呈上來。”
卻隻見朱橚搖頭,攤了攤手道。
“父皇,此物兒臣並未帶在身上。”
“但是此物製作甚是簡單,隻需一尺粗布和三兩棉。”
朱元璋聽完立馬派蔣瓛去取了粗布和棉來。
關於瘟疫之事,朱元璋現在是一點都不敢耽擱。
不多時,蔣瓛端著一個托盤重新進入了殿內。
托盤上除了粗布和棉外,還按照朱橚的要求拿來了剪刀和針線。
朱橚掃視一眼,迅速的用剪刀把粗布裁出了兩片紅磚大小的方片。
然後穿針將兩片粗布縫合在一起,又在其內塞滿了棉,最後封口。
做完這一切後,也不過是半刻鐘。
當朱元璋坐在龍椅上手裏拿著朱橚呈上來的東西時,翻來覆去研究半晌一時間也有些懵逼。
“橚兒,此物何用?”
朱橚上前耐心地把兩根帶子勒在朱元璋耳朵後。
朱元璋感受著臉部的厚實,伸手摸了摸,甕聲甕氣道。
“橚兒,此物可有名字?”
朱橚淡淡點點頭道。
“回父皇,此物叫口罩。”
“佩戴之人可以有效的把這瘟疫隔離在外,以保護自己。”
朱元璋摘下口罩看了看,回身塞給了蔣瓛道。
“去,差工部按照此樣式連夜趕製,明日天亮之前,必須足夠廬州府全體軍民使用。”
這東西用途朱橚都和朱元璋說清楚了,朱元璋哪裏還不知道怎麼用,當即沒有猶豫的就安排了下去。
之後,朱橚又和朱元璋交代了羊腸手套以及酒精在消滅病毒和隔絕瘟疫之上的重要性。
並把提純酒精的方法詳細寫了下來交給了朱元璋。
畢竟不拿出點東西來,朱橚還真怕堵不住這些文臣的嘴。
朱元璋回頭看著朱橚是越看越歡喜,不愧是他老朱家的種。
再低頭看看下麵這些探頭瞧著自己的文臣,一個個像豬玀般愚蠢,不由得氣不打一處來。
揮了揮手揮退眾文臣後,朱元璋喝了口放涼的茶水喘了口氣。
他生怕自己脾氣上來一時衝動下令把這些文臣全都給砍了。
待眾文臣離開大殿後,殿內隻剩下朱元璋和朱橚父子二人,以及蔣瓛。
朱橚自然知道黃子澄心裏定是有歪心思,但是沒有證據自己也不好明說,隻能是試探道。
“父皇,為何黃子澄方才會極力排斥兒臣封鎖廬州府之法呢?”
朱元璋抬頭正巧對上了朱橚滿含深意的雙眼,不由得有些愣神。
他隻以為黃子澄是讀書讀傻了分不清厲害關係,莫非是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會不會是黃子澄懼怕朝廷在瘟疫這事兒上派遣專人插手地方管製,然後發現什麼不該暴露的事情?
朱元璋本就是個生性多疑之人,想到這,再也是按捺不住,揮手招來了蔣瓛。
在其耳邊耳語幾句後,蔣瓛躬身領命急匆匆退了出去。
朱橚不用聽也知道,朱元璋定是下達了徹查黃子澄之類的命令,才能讓蔣瓛這個錦衣衛指揮使這麼上心。
回到東宮住處後,雖天色已黑。
但朱橚還是強打起精神攤開宣紙研了些精磨。
有些事,朝堂之上是說不清楚的,隻有躍然紙上,才能一目了然。
幾日後,奉天殿內。
朱元璋再次召見那日參與議事的文官前來,一起的當然也少不了周王朱橚。
半朝的文官站在朝堂之上大氣都不敢出。
一會抬頭看看老神在在坐在龍椅上翻看著什麼的朱元璋,一會又看看神色無常,傲然挺立的朱橚。
眾人仔細觀察,見皇上嘴角不時露出一抹笑意,似乎並不像前幾日般龍顏大怒。
心中不約而同升起了一絲疑問。
莫非是周王提議有關廬州府瘟疫治理一事,有成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