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每一個家庭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我們跟著馮博軒出來，馮博軒的父母並沒有阻止馮博軒離開，馮博軒快速地跑了出去，但不是下樓，而是上樓。

他們家住的是老小區，馮博軒上了小區頂樓天台，許多太陽能熱水器和雜亂的水管、電線以及隨意拉扯的網線鋪滿了整個地麵。

我和林曉筠也衝了上去，我知道馮博軒要做什麼。

“站住！”我大喊，“馮博軒，是趙亞妮讓我來的！”

馮博軒回頭，露出了陽光的笑容，隨後說：“我知道，你第一次來，我就知道了。”

隨後，他伸展胳膊，低聲說：“亞妮，我來了。”說完一躍而下！

“啊！！”

盡管林曉筠和我都見慣了死人，但仍然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

馮博軒好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重重地砸在了水泥地麵上！

砰！！

巨大而沉悶的聲音，讓我和林曉筠愣了幾秒，隨後我衝著林曉筠大喊：“打電話叫救護車，我去喊他爸媽！”

林曉筠塄神了幾秒鐘，終於反應了過來，迅速拿出手機打電話。

救護車飛馳而來，全力搶救，當他們看見薑瑩的時候，再看著地上跳樓的孩子，似乎明白了什麼。

我和林曉筠錯愕地站在原地。

我從來想到過，馮博軒會選擇如此方式來回應自己的父母，生和死，隻在一念之間，跳下去容易，活下來難。

我把林曉筠送到了她家的樓下，沒想到，她家住的是別墅，我更沒想到，林曉筠還有一個弟弟，叫林海。

見到我，林海麵帶敵意。

但是林曉筠沒有回去，而是對我說：“去醫院看看吧，如果......至少能送他一程。”

我點點頭。

林海衝著林曉筠大喊：“姐，今晚你還不回家吃飯啊？？媽都急了！”

我奇怪，問道：“怎麼回事？你晚上都沒回家吃飯？”

“別多想，我不是趙亞妮，不隨便跟男人鬼混！”林曉筠話不多，不擅長和人交流，但卻能知我心中所想，“他們不喜歡我。”

“為什麼？”我好奇。

林曉筠沉默，我沒有再問，而是開著車，來到了醫院。

馮博軒的搶救還在繼續，我們的確不能就此一走了之，至少，馮博軒和趙亞妮的照片是我們發現的，馮博軒恐怕會恨死我們。

我們見到了薑瑩，她是第一人民醫院婦產科主任，此時正在和外科、內科的主治醫生溝通，但她提出的方案都被否決。

關心則亂。

馮瑞如同得了魔怔一樣，錯愕地站在急救室門口，一口一口地抽著悶煙，護士來勸了幾次，但沒有用。

我來到馮瑞的身前，彎腰說道：“馮校長，您再怎麼抽煙也無濟於事，這件事是引我而起，若不是我們，也不會鬧出那麼大的事來，我，真誠的給您道歉！”

馮瑞抬眼看了看我，還未開口，忽然有幾名醫生衝過來，薑瑩跟在身後，衝著馮瑞大喊：“你還抽煙，兒子沒心跳了，沒心跳了！”

馮瑞臉色煞白！死了嗎？我心裏想，那麼快嗎？我的心裏仿佛有一塊大石頭堵著，極其難受，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在我眼前沒了，我沉默著，走到了醫院的門口。

烈日當空，如熱火一般烘烤著我的心，幹燥的情緒讓我幾乎崩潰，我能聽得見人言，但卻不知道如何是好，或許，能力大，也是一種罪過。

“人生難料。”林曉筠低聲地說了一句。

“是啊，人生難料，生死，更難料！”

我將我脖子裏的花麵蜘蛛吊牌拿了出來，捂在手心中，低聲念叨：“趙亞妮，你若是還愛著馮博軒，就讓他回來吧，你難道忍心看著馮博軒和你一樣，跳樓自殺，難道你就不後悔嗎？來生，你們化做比翼鳥，再不要為人了，太累！”

呼！

一道風吹過，我一陣冰涼。

“回家吧！”我衝著林曉筠說了一聲，林曉筠點點頭，拿著手中的兩張照片，說：“也許，這就是他們的結局。”

我把林曉筠送回了家，她站在門口，看著那個金碧輝煌的別墅，突然問我：“要不要進來坐坐？”

我搖搖頭：“不了，你好好的和家人聚一聚，我也該回家了。”

林曉筠略顯失落，但還是說：“那行，下回，你再來我家做客。”

連續一個多月，我都失魂落魄。

林曉筠來到殯儀館工作之後，就沒有和我說過話，偶爾見麵，也隻是笑一笑，這讓周琳琳十分納悶，林曉筠在殯儀館外號“冷霜美人”，居然會對著我笑。

老陳詢問我：“怎麼了？失魂落魄的？”

我說：“沒什麼，就是前幾天拉了那個叫趙亞妮的，怎麼說呢，反正有點不舒服，陳師傅，你說人活在這反過世界上，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怎麼突然問這個？”馬前卒湊到我跟前，“今天有一家人給去世的老父親買骨灰盒，兒子要買888元的，最便宜的，而女兒非要6888元的，兒子不舍得花錢，女兒和女婿大鬧，差點把我的骨灰盒砸了。沒辦法，折中了，就買了一個2888的，你說現在這人......”

我沒發表任何意見，每個人都沒有個人的想法。

老陳知道我有心事，讓馬前卒先別胡說，我想去見見林曉筠，因為我心裏有太多的症結得不到釋懷，有一口氣堵在了心口，非常難受。

林曉筠已經下班回家，周琳琳抓住了我，問我和林曉筠如何任何，我沒心思說，中午回到家，我媽還沒回來，我一個人在家裏，突然聽到了敲門聲。

打開門，不是我媽，而是趙亞妮的父親，在殯儀館，因為我遲到，我們吵了一架，在他身邊，跟著一個女人，滿臉憔悴，眼神中充滿了希望，

他們身後，跟著林曉筠。

“對不起，冒昧打擾了。”男人手中提了一大堆的禮物，五花八門，甚至有香煙和酒。

林曉筠站在他們的身後，衝著我無奈地笑了笑。

“請進請進。”我說。

他們走了進來，林曉筠第一次來我家，不知道是怎麼找到的，她在我家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有點不好意思。

“是打聽到你的單位，找到了地址，我想問問你，你真的聽得見？”男人的話，讓我極其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