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飯,母子三個就在客棧住下。
城南的小院子裏。
月影把熊皮奉上,痛心疾首說著他如何跟送這熊皮的女子失之交臂。
逐光默默背過身,對於這個同僚,他實在是沒眼看。
宇文瑾摸著厚厚的熊皮,微微眯眸:“你是說,賣熊皮的女子,帶了三個孩子?”
月影點了點頭:“掌櫃的說,她第一次帶的是一個小女孩,這次帶了兩個小男孩。”
宇文瑾腦中,再次劃過那個手拿銀鞭的身影。
“這熊......是她獵的?”宇文瑾問道。
月影有些含糊:“這個,屬下不知,皮貨店那邊說,是那女子的夫婿,可這麼大一隻熊,就是屬下和逐光一起也要費些力氣,單憑一個莊稼漢......隻怕有點困難。”
月影後麵的話,宇文瑾都沒聽見,他隻聽見那女子已有夫婿。
不過有沒有跟他也沒什麼關係,而且家裏三個孩子的女人不少,未必就是那日救他的女人。
宇文瑾壓下心裏奇異的想法,把熊皮扔給了月影處理。
“這幾日,可有找到那個荒原仙女的蹤跡?”宇文瑾問道。
“還沒,這幾天那個女子還沒出現。”
逐光站出來答道:“屬下以為,說不準是哪個醫婆,百姓無知,向來喜歡神化。”
宇文瑾點了頭,沒在多問。
一夜無眠。
第二天,顧思思早早起身,看著菱花鏡中的倒影有些鬱悶。
這兩小子昨天睡覺連翻跟頭帶把式,弄的她一晚沒睡。
再一轉頭,看見顧銘顧柏憨憨睡著。
顧思思心裏一陣不平衡,冷著臉把兩個小子拎起來洗漱,看著他們昏昏欲睡的模樣,頓時感覺心裏好受多了。
吃過了早飯,顧思思就帶著兩個孩子,一路往城東尋去。
掌櫃的說的那個大儒倒是十分好找,因他周圍房屋盡皆以活著為主,能多一處是一處,隻有他住的那處,方方正正,頗具雅趣。
周圍鄰裏得知顧思思是帶兒子來拜師的,一個個都樂了起來。
“小娘子,你是被人騙了吧?我們這哪有什麼大儒?那就是個老騙子。”
“是嘍,收了人家不少拜師禮,結果一個大字都沒教,還說人家孩子不行。”
顧思思隻是禮貌回應那些人,抬手輕輕扣了扣小院大門。
顧銘站在她身邊,一臉不高興:“娘,你要是不喜歡我們,就把我們扔出去,用不著把我們送給一老騙子。”
顧思思看了顧銘一眼:“學會了本事,認為自己出去能活了?”
沒教他本事之前,怎麼沒見他叫囂著,要自己帶著弟弟妹妹出去?
顧銘臉色一紅,低下頭不說話了。
三人在門口站了半晌,顧銘不耐煩直接往地上坐。
顧思思看都沒看,一腳踹了出去,瞬間疼得顧銘蹦了起來。
“你幹什麼!”顧銘捂著屁股,瞪著顧思思。
顧思思冷笑了一聲:“再敢坐下,信不信我把你腿踢折?”
顧銘嘴上說不信,可卻不敢挑釁自己娘親,隻好乖乖站著。
又過了半晌,小院子門才慢慢打開。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站在門口,一雙眉眼炯炯有神,即便不言不語,也自帶了幾分威嚴。
瞧著就是飽讀詩書之人。
倒是旁邊那些鄰裏頗為無理,一看見老人就嚷嚷著老騙子出來了。
顧思思全然不受影響,把手中六禮送上:“久聞老先生大名,小女子顧思思,特來替子求學。”
老人掃了一眼顧思思手中禮品,眼中神色似乎柔和了些許,又看了看顧銘和顧柏,微微側身:“進來吧。”
“多謝老先生。”顧思思帶著兩個孩子抬步往裏走。
迎麵就是一個籬笆做成的影壁,顧思思心裏越發肯定,這老先生不是一般人。
雖然整個院子帶著鄉下的粗糙,可處處細節都與鄉下不同。
從院子移步進入花廳,即便這麼小的房子,也被老人家分出了不同區域。
若不是真正有學識的人,也做不到如此風雅。
老人把茶水倒在杯中,坐在太師椅上,打量著母子三人。
“你說久仰,是什麼時候聽見老夫名字的?”老人家問道。
顧思思抱澀一笑:“昨日聽說。”
老人家手上一抖,把胡子拽下來一根。
“您老別嘲笑我,農家婦人不懂那些,隻是僥幸得了些銀兩,不想讓孩子一輩子懵懂無知,才想請老先生指教。”顧思思說的真誠。
老人家在顧思思眼中,找不到一絲一毫的虛偽。
沉默一會,才開口說道:“要給我做徒弟,要求很多,我答應收了,就不能反悔。”
她看人不說一千也有八百了,這老先生她一看就知道投緣,可畢竟給顧柏找的師父,還是得看顧柏的意思。
顧思思伸手把顧柏往前推了推:“回話。”
顧柏這孩子也幹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就磕了三個響頭:“師父,我不後悔。”
“小柏,你傻了!你幹什麼給他磕頭!”顧銘急忙伸手就去拉顧柏。
在他眼裏,上麵坐著那個老頭,就是一個老騙子,而且正在騙他二弟。
但顧柏已經認定了,他早就想讀書了,可這縣城裏壓根就沒有私塾,屈指可數的那幾個秀才,也早就被地主老爺請到家裏做先生了。
隻要有人肯教他,不管是什麼他都認了。
顧思思也沒想到,顧柏竟然會對學習有這麼大的渴望,當即也沒攔著。
坐在上麵的老人家臉上倒是露出了幾分笑容:“既然如此,你就先留下吧。”
顧柏興奮應下了,顧銘還想阻止,但顧思思已經拉著他起身告辭了。
臨出門前,老人家特意讓顧柏來告訴兩人,他會留顧柏三日,等三日後,讓顧思思再來接顧柏。
到時候,若是他和顧柏互相認可,自會告訴顧思思姓名。
從南城小院子出來,顧思思惦記著皮貨店掌櫃的話,又買了不少米麵,最主要的是,她幾乎把藥材鋪給買空了。
要是真的發生大麵積糧荒,有空間在,食物倒是小事,反而隨之而來的瘟疫才是大事。
租了車子往家裏去。
一路上顧銘頻頻向後看,甚至幾次想從車上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