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茶會請的多半是今年科考中榜的進士,和一些多有才華的貴府名女,元希在賞花大會上一舉得名,乃京城第一才女,自然是三皇子著重邀請的對象。
元希應邀入府後,便尋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想著小坐一會兒再抽身離開。
沒一會兒,三皇子現身,他望了望院內賓客,舉杯高喊,“感謝各位應邀而來,此次茶會,一是為了慶賀林府林暮之公子高中狀元,二也是為了將有才之士彙聚於此,大家互相認識認識!”
眾人聽後一陣歡呼,都是祝賀林暮之高中狀元之詞。
元希站在人群外圍,望著笑得春風滿麵的林暮之,埋在心底裏那陣惡心再一次翻湧出來。
他不過是借父親之手奪來的狀元之名,竟也能笑得如此安心。
不過這樣也好,現在將他捧得越高,屆時揭穿他狀元作假之事,他摔得就會有多狠。
元希懶得看林暮之的嘴臉,隱身到假山另一處的石桌旁小憩,紫雲見狀小跑著到宴會上取了一些茶水點心。
“夫人喝茶水。”邊說邊倒了一盞茶。
茶香四溢,初聞甘甜再聞甜中帶著清爽之香,在春末初夏時期最宜暢飲。
她仰頭飲了一口,果然清香甘甜,甚是好喝。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曾經的大姐姐,如今的侯夫人元希啊?”元妍說話冷嘲熱諷,滿眼怒氣地走來。
她原先本就想借茶會好好整治她一番,可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沒過幾日她和母親都被趕出元府,若非林哥哥高中狀元,她今日還未必能出席茶會。
今日讓她在此處碰見她,她可要好好教訓教訓她,以報自己和母親被趕出來的仇。
元希優雅地放下茶杯,無視她的嘲諷,淡淡道:“二妹妹,你見到我不知道行禮,莫非林氏教你的禮儀都教到狗肚子裏去了?”元希很了解元妍,看著狠厲實則沒多少心機,若非上一世自己太傻,也不會被她算計得被毒死的下場。
“你......”她竟敢如此說她!
啪!
元妍見四下無人,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頓時,一個紅手印出現在元希的臉上。
元希也不甘示弱,反手也給了她一巴掌,打得元希手都有些麻了,可見力氣之大。
啊,元妍應聲倒下,左半邊臉瞬間紅腫了起來。
她眸裏又驚又怒又有些害怕,她想起來母親所說的話,看來母親說的果然沒錯,元希變了,不再似從前那般軟弱怯懦,蠢笨無能了。
元希麵無表情,抬眸瞪向趴在地上捂著臉的元妍,緩緩起身走到她麵前,蹲下身子,清澈的眸子變得陰冷暗沉。
她在她這兒吃的虧還不夠嗎?如果她還繼續挑事,她倒不介意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她出盡洋相。
趴在地上的元妍捂著已發麻的半張臉,抬頭剛好看到元希那清澈中帶著刺骨寒意的眸子,她心中頓生懼怕,仿佛是被無數個尖銳的冰針包裹著,全身墮入即將死亡的恐懼一般。
“你,你別過來,不,不然我可喊了,侯府夫人欺負昔日繼妹,你父親定還會被參上一本。”
元希挑眉,迅速捕捉到她話中的重點,她說的你父親,而不是父親,莫非......
她連忙問道:“怎麼,你和林氏被我父親趕出元府了?”
“是,但那又怎樣!如今林哥哥高中,我在林府身份依然高貴!而你父親無故把我和母親趕出府,活該被我外祖父參本受罰!”
“受罰?受什麼罰?”元希垂眸,她怎的沒聽說。
元妍見她還毫不知情,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哈哈,對了,你應該還不知道,今早他已經因此事被皇上訓斥了一番,還被打了二十大板,這會兒恐怕還躺在床上呢。”
父親被打?這怎麼可能?依照父親的性子他若將林氏和元妍趕出元府,必定是找好了理由的,就算皇上責問也不會到打板子的地步啊。
難道僅僅是因為林暮之高中狀元,皇上為了安撫林家才如此的?
“妍兒妹妹,你怎麼倒在地上?呀,你這臉怎的腫成這樣?”一個細高長臉,長相普通的女子一驚一乍地大喊著,引得眾人都圍了過來。
元妍被攙扶著起身,看了看圍觀的人,又見來人是喜歡林哥哥的工部尚書之女柳煙,眼珠一轉,心上一計,低語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柳煙頓時勃然大怒。
“侯夫人,你仗著權勢竟然敢毆打妍兒妹妹,還口出穢言汙蔑林哥哥,你是要無法無天嗎!”柳煙不分青紅皂白亂說一通,幾句話下來就完全將元希置於仗勢欺人,欺淩弱者之地。
在場想要攀附林家林暮之的豪門貴女們,無一不趨炎附勢。
都想著如今林暮之的表妹元妍被欺辱,她們若幫了一把,林暮之也許還能多看她們一眼。
故而,圍觀的人竟都出奇的一致,紛紛指責元希。
元希環視四周,如今局麵讓她很是難堪,若辯解,無人相信不說還會給人感覺是在狡辯,若不辯解,豈不是正中下懷,默認了她仗勢欺人之舉。
就在眾人都等著看她笑話時,元希勾嘴微微一笑,而後微微側了側身,將右臉示於眾人,臉上鮮紅的掌印赫然醒目直入眼簾。
元希這是一招無聲勝有聲,她什麼都沒說,但又好似什麼都說了。
待她見眾人眸色都轉變後,才開口道:“想必這位就是工部尚書之女,柳煙姑娘吧?我隻聽聞姑娘畫技一絕,今日一見,姑娘這嘴上強詞奪理,顛倒黑白的功夫也很是了得啊。”
元希笑得真誠,似是在真的誇她一般。
眾人一聽,便知道了此事原由並非柳煙片麵之說。
柳煙聽後頓時垂下眼眸,但仍難以掩蓋她眸底慌亂之色。
元希其實在剛剛才認出她是柳煙,記得上一世她非常傾慕林暮之,也正是因為她以死相逼讓她父親退位,林暮之才輕鬆地登上工部尚書之位。
元希見眾人都已明了,也不欲過多糾纏,父親傷得怎麼樣了,她還不清楚。
她冷著臉,朗聲道:“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
“等等,你給妍兒妹妹道歉!”元希本以為此事就此告一段落,誰知,柳煙竟攔住元希去路不依不饒起來。
“錯不在我,我憑什麼跟她道歉?閃開!”元希有些怒了。
“不行,你不道歉我是不會讓你走的!”柳煙使出她那撒潑打諢的一套,牢牢鎖著元希的胳膊,不讓她走。
眾人本以為要散了,可看到此情形,又燃起了看好戲的表情。
元希無奈,她倒是忘了,柳煙雖是貴女,但性格卻一點不似貴女,最是愛死纏爛打,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除非順從她或者以比賽贏過她,不然別想擺脫她。
咦,以比賽贏過她?
元希仔細想了想,為今之計隻能如此了。
“好,我答應道歉,但我要和你比試,你贏,我就道歉,你輸,你和元妍一塊給我道歉。”
柳煙聽前一句立馬展顏,但聽到後一句笑容又瞬間消失。
她擰著眉頭,仰著下頜,咬著後槽牙答應道:“好,比試就比試!比什麼,你說吧!”
元希看著她說話的樣子,像極了一頭正在發狠的小毛驢,蠢萌蠢萌的,她眼底便忍不住溢出絲絲笑意。
不等元希答話,一直站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元妍突然開口道:“那就比作畫!正好今日三皇子是為了慶祝林哥哥高中狀元,以狀元之題來作畫最好不過了!”
柳煙聽之不由得拍手叫好,“好,我同意!”
元希冷哼一聲,暗喜道:“沒問題。”
這讓元妍有些狐疑,她知道她最不擅長作畫,所以才提議作畫的,可她怎麼會答應得如此爽快?
不等元妍想明白,元希、柳煙就已經移步到了不遠處涼亭裏,眾人也都紛紛跟了過去。
豪門貴女因身份受限,可以看的,玩的也就是些個琴棋書畫,所以參加這些個宴會,她們最願意看的就是別人的熱鬧了。
今日鬥畫如此好看的熱鬧,她們怎麼能錯過?
元希瞥了眼看熱鬧的眾人,眼角的笑意更濃了些。
想讓她出輸,哼,誰出輸還不一定呢!
她坐在一旁的方形石桌之上,和柳煙相對而坐,中間還隔著屏風,以此擋住各自視線。
她們剛坐定,就有婢女將筆墨紙硯迅速準備妥當了。
看熱鬧的人則都圍在涼亭之外,更有甚者已經開始下賭注這次誰贏誰輸了。
元希聽著下賭注之人都是押柳煙贏,那看來她們要輸個精光了。
若是沒有上一世的經曆她怕是真的會敗給柳煙,隻是可惜了,她上一世可是為了林暮之苦練了十年的作畫,雖說未達到頂峰,但對付此時的柳煙,她還是很有勝算的。
“作畫開始,限一炷香的時間!”元妍命人點上了香,高聲喊著。
柳煙聽後迅速開始疾筆作畫,再反觀對麵的元希並未動筆,而是在低頭沉思。
“侯夫人怎的還不動筆?”涼亭下一個瘦弱的小姑娘擔憂的開口,下賭注時她可是唯一一個押元希贏的。
“哼,肯定是她知道自己輸定了,所以急得不知要畫些什麼了唄!”說話的正是殷家殷素,她滿臉嘲諷地瞥了一眼元希,然後眼神犀利地又瞪了一眼身旁瘦弱的小姑娘。
小姑娘顯然被她的眼神嚇到,往後縮了縮脖子,挪開了身子,與殷素拉開了些許距離,才又望向元希,看到她那一雙微垂的鹿眼,清澈靈動,她的杏眼不自覺彎了彎,不服氣地小聲喃喃道:“侯夫人才不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