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在家照顧娘,你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你說說你有什麼用!”
“不是的......我......”
“娘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你這個當大嫂的也真是,明知道娘身子不好,還不好好照顧,這傳出去村兒裏那些個人還不定怎麼說咱家呢!”
嘈雜的聲音讓崔沅忍不住皺緊了眉,猛地睜開眼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身邊還烏泱泱站著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都穿著古代的粗布麻衣,臉上神情各異。
見到她醒,站在最前麵的一個男人神色一喜,趕忙上前道:“娘您醒了!”
話落瞪了眼跪縮在床尾的女人,“還愣在這裏幹什麼!還不快給娘去端藥!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女人身子一抖,趕忙抹去臉上的淚踉蹌站起身去端藥。
崔沅怔然看著這一群人,腦中浮現一大堆信息。
她成了墨國青羊村裏李家的寡婦,早年喪夫,一人拉扯四個孩子,性子潑辣蠻橫,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潑婦,人人都懼她那張嘴。
剛才湊到她麵前的就是她的大兒子李青山,端藥的是大兒媳婦劉氏。
“你喊我什麼?”
崔沅直勾勾盯著麵前麵容黝黑身形健碩的男人。
李青山一愣,“兒子......兒子喊您娘啊。”
崔沅心頭一梗,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才二十四歲,都還沒結婚,結果有了一個看起來比她還大的好大兒,一下子有點接受不能。
“娘,你沒事吧?”
李青山身後站出一年輕婦人小心翼翼打量著她。
崔沅順聲看過去,腦中浮現此人的信息,她的二兒媳婦,小崔氏。
崔氏身後牆角還站著一個皮膚白淨的少年,瞧著約莫十六七歲,穿著一襲文士青衫,身形瘦削,低著頭瞧不清模樣,看著很是沉默寡言。
李青雲,李家三子,十裏八鄉出了名的天才,同時也是鎮學的秀才,今年就要下場參加府試,一旦考中那就是舉人老爺,隻是這性子......
“娘你可算醒了,嚇死我了,你說你好端端的怎麼就落水了,幸好是叫人瞧見救上來了,不然咱們家可怎麼辦喲!”
一道風風火火的聲音傳入耳中,崔沅偏頭就見到一個模樣清秀的少女正快步走進來,一把推開床跟前的李青山撲向她。
“四丫頭你仔細著些,別碰著娘!”李青山皺眉粗聲粗氣道。
李清水回頭白了他一眼,“我哪裏不省的,還需大哥多嘴說我。”
李青山也不跟她計較,扭頭看了眼門口,“這死婆娘,讓去端個藥,磨磨蹭蹭還不過來!”
正說著門口出現眼眶通紅小心翼翼端著藥的劉氏。
崔沅擰眉,記憶中劉氏對這個家可謂是當牛做馬,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甚至因為過於操勞沒了一個孩子,可整個家裏所有人都覺得她的付出是理所當然,因為她是長嫂,又是童養媳的身份,為這個家付出再多都是應該的。
再加上有一個說一不二的惡婆婆,連她的丈夫都從未將她當一個妻子看,更像是一個免費的下人,動輒吆五喝六,動手的時候也不在少數。
“吵吵什麼!”崔沅沙啞出聲嗬斥。
大病剛醒,身子還很虛弱,說話也有氣無力的,但她這個身份在家裏積威已久,一出聲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李青山趕忙道:“娘您別動氣!”說著扭頭瞪了眼劉氏,低聲吼道:“還不趕緊將藥端過來,沒見著娘生氣了嗎!”
話音剛落就挨了崔沅一腳,沒什麼力道卻叫李青山駭了一跳。
“娘您這是作甚!”
崔沅忍著額角突突直跳,咬牙道:“我做甚?你是沒長手光長嘴了?除了指使你媳婦你就不能動手接一下?!”
李青山懵了,完全想不到他挨一腳踹是因為這個。
“是是是,是兒子不是,兒子這就給您把藥端來!”李青山摸摸腦袋幾步走到劉氏跟前接過碗,末了皺眉道:“連這點小事都幹不好,惹娘生氣,等我回頭收拾你!”
才說完腦袋上又挨了一鞋底子。
回頭就見到崔沅半撐在床上瞪他,顯然那鞋子是他娘扔的。
“你要收拾誰?!說你媳婦這點小事都幹不好那你來幹,我倒要看看你幹的怎麼樣。”
“老大媳婦,你現在去休息!”
崔沅說完這話劉氏一臉震驚的抬頭,就連李青雲都看了過來,更別提李清水了。
“娘!大哥也是擔心你,再說了這本來就是嫂子的活,大哥一個男人他哪裏會幹?您這不是為難大哥嗎。”李清水嘀咕道。
崔沅冷笑,“什麼叫這本就是你嫂子的活?照顧長輩是你嫂子一個人的事?那我養大你們是幹什麼?讓你們給我添堵的嗎?除了你嫂子這家裏是沒人長手了是嗎?”
這話就重了,墨國以孝治國,一旦被人說不孝那就是天大的罪過,坐牢那都是輕的。
以前原身惡歸惡,卻向來疼愛這幾個兒女,也慣得他們多少有點自私自利,但是對於嫁進來的兒媳卻從未有什麼好臉色,在原身眼裏,說好聽點是兒媳,說難聽點就是娶了個幹活的下人,和一個傳宗接代的工具。
也因此,不論是大兒媳劉氏還是二兒媳小崔氏在這個家裏都沒什麼地位,起早貪黑的幹活還沒人念及她們的付出。
同為女兒身的李清水卻因為是李家最小的也是唯一一個丫頭,自幼便格外受寵,家裏的活計向來不沾手,也因此養成了目高於頂,心胸狹隘的性子。
作為一個晚輩,不敬重同為長輩的大嫂二嫂也就罷了,但凡有一點不讓她順心,就會跑到原身跟前給兩個嫂嫂上眼藥,等婆婆教訓完兩個媳婦又去給哥哥們上眼藥。
純純就是個攪屎棍!
偏生原身溺愛,並不覺得有什麼,隻認為是當嫂子的沒有做好,這就更讓李清水肆無忌憚起來,也因此哪怕李清水模樣並不差,可在村裏名聲已經壞了,年近十五依舊沒有人來為她做媒提親。
誰也不想娶個攪屎棍回家。
“娘您這叫什麼話?有什麼吩咐您說就是,我們當兒女的自然會去做,哪裏就像您說的那般了。”李青山皺眉小聲道。
便是心裏不認同卻也不敢大聲說出來,跟自己親娘爭嘴在他眼裏就是不孝的行為。
“就是,往日裏這些活計都是大嫂在操持,地裏那麼多活大哥都忙不過來,就這些個瑣事大嫂不去難道還讓大哥去?”
李清水小聲埋怨,末了瞥了眼一旁局促站立的劉氏,眼神之中的輕視和嫌惡格外明顯。
“再說了,她打小養在咱家,又沒短過她吃穿,幹點活怎麼了?難不成還當自己嫁進來是當千金小姐的不成?就她這樣的,嫁給大哥就幹這點活那是她的福氣!”
一旁小崔氏嘴唇囁嚅著似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也隻是將頭埋得更深了些。
她同情大嫂,但她身為李家二兒媳婦,境遇比大嫂也好不到哪裏去,又哪有資格為大嫂說話呢。
崔沅被李清水這番話氣得頭更痛了。
她本以為隻有原身一個極品,沒想到上梁不正下梁歪,這一大家子就沒一個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