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林倆家聚餐地方訂的是一家西餐廳,大空間的會員包廂,整體呈現純白色的歐式風格,長桌旁是一塊很大的窗戶,外麵是湖泊。
夜晚燈光都亮起,景致很獨特。
最早來的是林父和林母,祝願落座之後,她的父親也很快就到了,手裏還拎著一盒剛出爐的甜甜圈,遞給她說道:“特意繞到南街去買的,你小時候最愛吃了吧。”
祝母嗔怪道:“這都要吃晚餐了,你還給孩子買甜甜圈做什麼。”
侍者開始上前菜,祝願自顧自,率先舀了幾勺奶油南瓜濃湯喝,雖然沒規矩,但是餐桌禮儀很好,背挺得直,動作優雅大方。
坐著的幾個長輩也沒人和她計較誰先動筷的道理,林母笑著誇讚道:“願願真的是比照片上和視頻裏還要漂亮啊,跟從油畫裏走出來的一樣。”
她眼神真的充滿了欣賞,“不管願願嫁進誰家,我相信都沒有人會舍得讓她吃苦的。”
祝願諷刺性地彎了彎唇角,都懶得抬頭應聲。
不用她夾菜,幾乎每一樣菜要麼是祝父,要麼是旁邊的林凱乘,全部都挑最好的部分放到了她盤子裏。
“你們家凱乘也很好啊,年紀輕輕,特別懂得照顧人呢。”祝母同樣客套地稱讚道。
每一句都是好話,但真心與真心的距離感卻倍增。
祝願吃了幾口就放下了刀叉,拿起紙巾輕輕擦了擦嘴角,然後說要上廁所,就走出去了。
在她走出包廂的那一秒,林凱乘也站了起來,推了下椅子,說道:“我陪願願一起去。”
幾個大人紛紛抿嘴笑著,林母還說道:“照這樣的勢頭發展下去,倆個孩子很快就能培養出感情來了。”
“是啊是啊......”
剛走到拐角處,祝願就聽到了身後有人喊她名字,她還是第一次覺得一個男人竟然可以如此陰魂不散,連她去衛生間都要跟著。
所以林凱乘喊得越大聲,她就走得越快。
但在距離女廁所還有一步之遙時,還是被他拽住了手腕,男人眉心中間都擰成了一個“川”字,頗為委屈地問道:“願願,是我做錯了什麼事情嗎?”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冷淡啊?”
“別總碰我行嗎?”祝願也同樣皺著眉,不耐煩地甩開了男人的手,皮膚太薄,這會兒又有了一層紅圈,她講話確實不愛給對方留什麼情分,“你真的很讓我覺得惡心。”
到底是什麼心態可以同時遊刃有餘在兩個女人中間。
她寧願這個男人覺得婚姻沒有感情基礎,從而和她一樣,對彼此疏遠敬之。
不管愛還是不愛,裝出來的東西都很可怕。
林凱乘一愣,不明白昨天晚上打那通電話時還好好的,怎麼他今天就被烙印上了“惡心”兩個字。
所以依然擋著祝願的去路,要她說明白再走。
祝願舌尖抵住了牙齒,圓潤的杏眼半闔了一下,她很直接地就拉開了男人的領口,盯著對方脖子上的一小塊紅印子,譏笑道:“這個天,你該不會告訴我還有蚊子吧?”
真當她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唄。
以為她還什麼都不懂,不知道。
“這個是......”林凱乘沒料到她的這個動作,瞬間慌了一下馬腳,他的手掌貼了上去,講話開始吞吞吐吐了起來:“願願,你別誤會,聽我和你解釋。”
祝願點點頭,饒有興致地等待著,“行啊,你解釋。”
正好她也可以學學男人那些慣用的伎倆。
突然,前麵的衛生間裏走出來了一個女人,因為剛洗完手的原因,掌心還攤在半空中。
她穿著藕粉色的西裝裙,V領、雙排扣,看上去不僅溫柔,還很知性幹練。
頭發依舊是到肩膀,用一個透明的夾子抓了起來,耳飾和項鏈都是半圓的白色珍珠,很有光澤,剛柔並濟。
顯然,方雀初也看見了她,眼神中湧過一絲驚訝,走近後喊道:“祝願?”
注意到她身旁的男人時,眼中那抹笑意愈發張揚,還捂起嘴輕笑了一聲,“這位就是你的未婚夫了吧?聽京律說你要結婚了,我還很訝異呢,沒想到是真的。”
林凱乘轉身,是一張完全不認識的陌生麵孔。
不過他正愁沒地方攤牌自己的身份呢,所以主動伸出手,說道:“你好,我就是願願的未婚夫,我叫林凱乘。”
方雀初很禮貌的和他握了手,然後又用帶著笑容的眼睛看向祝願。
從來沒有一刻,祝願真正覺得在這個女人麵前很窘迫過。
上不了台麵的未婚夫,不僅不相愛還是個無恥的出軌男,都不用比,這一切自動就讓她在方雀初麵前矮了一截。
她淺淺地笑了一下,語氣清冷:“顧京律還和你說這些東西呢?”
倒是從來不在她的麵前談她。
這次林凱乘倒是有了眼力見,估計也是為了逃避脖子上的紅斑原因而主動先一步離開。
就剩她們倆人的時候,方雀初再一次展開笑顏,“不管怎樣,祝你新婚快樂,這麼早就嫁人了,不像我,明天還要去出差。”
她從一個貧窮落後的小鄉村裏走出來,不僅考到了好大學,還被學校花錢送出國深造,如今畢業,也是很順利地就進入了首屈一指的企業工作。
算是履曆輝煌了。
所以笑得春風得意。
祝願怎麼可能聽不出她表麵柔和,其實話中內涵的奚落與諷刺之意,她是新時代女性標杆,自然是看不起早早結婚靠男人過日子的同類的。
“看來你也是很喜歡灰姑娘的戲碼。”祝願明媚地笑了起來,微微揚起下巴,走到她的跟前,從容慵懶地說道:“不好意思,我的人生裏,我才是永遠的主角。”
誰也壓不了她的風頭。
誰也別想搶走她想玩弄於股掌之中的東西。
方雀初的氣勢絲毫不差,“可是你的父母能把你慣到幾時呢?”
瞥到拐角處即將走出來的男人,她輕輕湊近了祝願的耳邊,“童話故事裏,最後幸福生活在一起的,就是灰姑娘和王子。”
祝願的一雙眼睛水盈盈,她點了點頭,笑意肆野:“你是灰姑娘,顧京律也不是什麼王子吧?你們鄉下出身,都這麼喜歡意淫的嗎?”
“真要有時間複刻那麼庸俗的童話,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己癱瘓多年的媽媽吧。”
方雀初聳聳肩,沒說話。
驀地,她的背後響起了一道沙啞淡漠的男聲。
不帶任何情感的叫著她的名字,語氣肅穆嚴厲:“祝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