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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十裏坡。

許一成站在熟悉的山坡上,這幾年他來這裏無數次。

自打前妻病逝他心煩氣躁時便過來這裏坐坐,吹吹山風。

他一個大男人,又不是不可以獨自養娃,可是娘說,“一個人帶娃總歸沒有女人細心周祥,不如另娶了一位,別的不要,隻要她安心在家洗衣做飯便是,至於喜不喜歡的那是另一回事。”

他當初也是魔怔了才會聽娘的話真的娶了這個姓陸的女人,可娘又說,“你也是個死了娘子的,這世間有女子肯嫁已經不錯了,便莫要嫌東嫌西,更何況她這小模樣生得不錯,又是個十七歲雲英未嫁的黃花大閨女,虧不了。”

孰不知,虧大了。

娶她時,她說要一支銀簪為聘,否則不嫁,尋常的人家哪裏有這種精貴的東西?所有的家當都是要用來活命,而不是做什麼簪子插頭上?可他隻能咬咬牙,向親戚朋友借了個遍才湊了這銀簪,真沒想到,今日這銀簪她居然用來紮人?

還有,自打成親以來她便嫌他不會掙錢日子過得苦巴,莫說是地裏的活了,就是家裏的活兒也不幹,整日的隻曉得睡完便吃,吃完便睡,狀如圈中豬。

前年秋時,皇榜下了招兵令,那女人又在他耳邊聒躁,他一時不耐便堵氣報了名,不如出去圖個耳根子清靜,且還能掙些軍餉回來養家,兩全齊美。

自此,他每月的軍餉他一個子兒沒用全都托人捎回來,他還以為她會好好待靖平他們,就算不是如親生般虛寒問暖,但果腹總成,隻是沒想到,她竟......

想到這裏,許一成厚拳緊握拳上青筋直冒,若不是他這次執行任務偶然路過,聽著鎮子裏頭的人議論他村子裏出了一惡毒後娘之事,他還不知曉他的骨肉竟受如此大的折辱?

好她個陸林宣,毒婦是也。

“老大,你先別氣了,或許傳言有誤呢?”阿東安慰道。

“什麼有誤?阿東,你是沒瞧見那毒婦要對他們動手嗎?那般小弱之娃,哪裏經得住她那幾巴掌的?若不是我們暗中出手,隻怕成哥的孩子就死在她手裏了。”另一個兄弟道。

沒錯,陸林宣的確不是小老三給推倒在地的,是他們暗中打出一個石子將她打倒,她的頭重重的磕在桌角,見她倒在地上額頭冒血一動不動還以為她死了,隻是沒想到沒過一會兒她又醒了?

許一成暗暗後悔為何不下重些手?若是她死了,三個娃兒便能脫離苦海,而且追究不到他們三個的頭上,這世間意外摔死的又不止她陸林宣一個?......為了他的兒子們,他可以成為一個“殺人凶手”,父母之深愛子女,則為之計深遠,亦為之不顧一切。

“可是阿南,你也別忘了,那陸林宣最後還是把糧食交到了小老大的手裏,而且還讓他們上床休息,若她真的是個毒婦,又哪裏會做這樣的事?”阿東不服。

“說你眼瞎你還真眼瞎,她說讓他們上床哪裏是休息?沒聽她說是暖床的嗎?”阿南也不服。

“可是......”

阿東想要再說,許一成低喝,“夠了,不要再說了,她是什麼樣的人我心裏清楚。”

他同意阿南的話,若是這個女人真的不惡毒,靖平他們三個又如何會瘦得皮包骨頭?這便是鐵證,而且英兒不會對他撒謊,他相信她的話,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許一成理了理情緒道,“好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有要事回稟將軍,......還有,今日之事,為兄還望兩位兄弟莫要向將軍提及。”

他們外出是打探消息執行命令的,若是讓將軍知曉他擅自回家,隻怕一頓軍棍是少不了的了,他不是怕挨打,而是怕連累三個娃兒。

父親軍帳問責,他日若是記較起來事必影響三個娃兒的前程,他家的這三個小子聰明伶俐且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若是仔細培養必成大器,他沒能給他們安定生活已然愧疚,更不能給他們留下任何汙點,毀他們 前程。

若是換作以前他絕不會這樣想,他隻想著讓他們好生過活,讓他們仔細的伺候田地裏的莊稼,可是自打從軍之後跟著眾兄弟征戰沙場,又幸得將軍指點,這眼界到底與之前不同了,知曉天高鳥飛,海闊魚躍。

阿東阿南齊聲道,“成哥放心,此事便是爛在我們肚子裏也絕不吐露半句。”

許一成粗拳相抱,“多謝了,今日之恩我必不相忘,待到他日時,必相報。”

知恩圖報,這是他自小便知曉的道理。

此時陸林宣雙眼微眯,她方才明明聽到聲音了,可是為何一下子又沒了?難不成她真的聽錯了?

什麼老大?還這女人瘋了?是指她嗎?他才瘋了,他全家都瘋了。

陸林宣低頭看向水中,水中倒影出一張長相清秀的臉龐來,與她現代的臉倒是有幾分相似,隻不過眉間透著戾氣和傻氣,與她現代的聰慧完全不同。

不過,在這什麼護膚品也沒有的古代又是莊戶人家,能有一張潔白的臉也算是不錯的了,但這臉此時已然被她方才一頓穴位操作又給紮出幾個血洞來,看上去倒是有些駭人。

“嘖,還是得弄根針啊。”

哪怕是個繡花針也好,否則每回這樣紮也不是個事兒。

咕咕。

就在此時,肚子突然唱了一出空城計,陸林宣頓時臉黑,暗道完了。

她是個現代針師,不是個種田的小姑娘,若是讓她拿針紮人還可以,可若是真要她種莊嫁?這不是為難人嗎?但是,她會做飯,生活能自理,這算不算是稍許的安慰?

隻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陸林宣嗬嗬一笑,她竟忘了,方才她把米袋子交給小老大了,若是她所記沒錯,那裏是唯一的口糧,雖然不過是幾個紅薯,可是對於青黃不接的現在來說彌足珍貴。

她暗暗有些後悔,是不是該從裏頭拿出個紅薯出來做頓晚飯之類的?

夜,漆黑寧靜。

幾個身影極快的掠過村莊,身形步法極有章法。

“少主,好險 。”

落到安全處,護衛鬆了口氣道。

他們真沒想到,那姓夏的手下居然真的有這樣的人物?若不是他們跑得快,隻怕要被他給發現了,就在幾個時辰前他們從鎮子裏出來,本以為消除了痕跡,可沒想到,他們居然也跟著到了這個村子?若不是他們屏住了呼吸窩在樹上一動不動,隻怕要暴露。

不過。

“少主,那來人好似認識這一家子似的。”護衛又道,方才他們也暗暗的看了出弑母的好戲。

這少主銳利的眼神冷冷一笑,“依著我說,隻怕他更看上的是那婦人吧?”追來的人盯著那婦人目不轉晴,不是看中是什麼?

若許一成知曉他是這樣想的,必會問,眼睛何時瞎的?他哪裏看上陸林宣了?

少主雙眼又是一閃,這婦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見過?可一時想不起來了。

護衛笑道,“果然男人還是一樣的啊,沒錯,那婦人長得的確有些標致,能在這莊子上尋得這樣的姿色也是不易,......不過少主,這婦人也算極毒的了,竟對幼童下手?”

所謂的最毒婦人心就是這樣的吧?

少主雙眼微眯,她對那孩子下手了嗎?可為何她還要救?直接讓他們的姑姑打死不就好了嗎?夏侯國的村婦,果然叫人尋味。

“先別說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趕緊回去,重新布防。”

兩國交戰,少不得你來我往的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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