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即是安排人去調查,定然也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在許思婏送溫炤離開京城的第二天,許思雙許思韻下葬的第三天,由錦衣衛便陸陸續續搜查出兵部尚書與戶部侍郎貪汙一事。
天子大怒,勒令關押兩家九族於天牢之中,派禁衛軍嚴加看管。令命大理寺院進一步調查,然不出半月便檢查清楚,一時之間京城眾人恍恍惚惚,生怕與其兩家有任何糾纏。
許思婏暗中用了些小計謀,讓錦衣衛的人查詢當天是哪幾個官家小姐約許思雙離開宴席,見得其中有陳家的二小姐時,不免是有些驚訝。
這陳家二小姐可是陳京生的同胞妹妹,許思婏從前倒是同她見過兩麵,知道她是個性子靦腆的姑娘,過節時還會差人送些小禮物給她。
若她真勾搭上別家,隻怕是陳家也保不住她。
還不等許思婏調查清楚,同皇帝稟報此事,陳家的大夫人便投了拜貼進公主府。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為了陳二小姐來的,許思婏不當裝聾作啞,讓她次日再上門來訪就是。
第二日時,許思婏特地在公主府中開設追憾宴,請了京城外最有名的佛寺大師來為許思雙許思韻兩人念經。
陳夫人提著禮物上門,身穿素衣,麵上隻是做了一些簡單的打扮,見到許思婏的第一麵便故作哭泣:“兩位公主不過才十二三歲,怎的就在宮中遭了此災難?臣婦在家聽聞這事,恍惚了許久都無法相信。”
許思婏見她要同自己演戲,就由陳夫人在裝深情,麵上冷淡的先引她去客廳坐著。待府中的侍女上了茶水點心,許思婏退下她們後,這才緩緩說道:
“陳夫人不必擔心。思雙思韻在宮中遭遇不幸,父皇得知後勃然大怒,派人徹查了整件事的來來回回。如今兵部尚書和戶部侍郎及幾個隨夥已經被錦衣衛關押在大牢中,現下隻等發落。”
陳夫人聽許思婏提此此事,有些小心翼翼的扯著話題:“臣婦可是聽得那日十六公主離開席座,與一群官家小姐遊玩,不知殿下可是要對其責罰否?”
“定然是要罰的。”許思婏十分肯定:“若不是因為她們,思雙怎的會離開席座,更不說在調查時那幾個姑娘家都偷偷離開了宴會,想必是暗中時就已經勾搭好了。”
“不過是姑娘家罷了,也敢參與朝中的事物,生怕父皇不知其家心中有什麼念頭。隻怕待斬了主犯的頭顱,次要的便是要算那幾家的賬本了。”
許思婏說得義正言辭,全然不顧陳夫人那蒼白的臉色,道完後端了茶杯來潤潤喉,許思婏這才看向要搖搖欲墜的陳夫人。
有些好心的擔憂她:“夫人這是如何了?可是身子不舒服,怎麼臉色如此蒼白?”
陳夫人恍若一驚,拿著帕子擦拭自己額頭上不存在的汗水:“隻是替那幾位姑娘家感到不爭罷了,若是因此而害得整個家族為其賠罪,她們將是整個世家的罪人。”
許思婏卻不以為是如此:“她們自幼受家族教導,什麼事該為,又什麼事禁做。如今即是做錯了事情,自然而然就要承擔起後果,不然難道要思雙思韻為她們一念之間的錯誤而白白喪失兩條性命麼?”
話到最後,許思婏意有所指。
陳夫人臉色更加蒼白,她想許思婏定然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同她說這些。
“殿下。”陳夫人跪下來求許思婏:“二姑娘是臣婦教導不佳,她自幼就喜歡殿下,定然是不會做出任何傷害殿下一事。臣婦懇請殿下看陳家多年追隨的份上,還請殿下出言挽留她一條性命。”
“夫人。”許思婏看著陳夫人,目光所及隻是她低著頭。
陳家在京城中地位不低,甚至因皇帝的賜婚,更是發展比從前還好。
陳夫人未出閣前便是侯府嫡女,自幼備受寵愛,姑娘家時不曾吃苦過,出嫁後夫家重愛亦不曾被人落麵子,如今卻因為女兒跪在她許思婏底下,實在是母愛偉大啊。
“夫人說笑了,什麼二姑娘做錯了事,本宮並不知曉。”許思婏笑著讓她起來:“夫人可是最近偶感風寒?莫不然怎麼記錯了。那日二姑娘雖然是參加了宴會,但聽聞夫人身子不適,這才離開了席座。”
“是了,臣婦最近幾日夜間休息不好,頭有些昏沉,勞煩殿下的關懷,臣婦身子並無大礙。”陳夫人瞬間便明白了許思婏的意思。
她感激的看著許思婏,又怕有人聽得這件事,便隻朝她點了點頭。
許思婏看她意會自己的意思,喊來管家讓她備一些滋補的藥材送去陳家,就說是給陳夫人補身體用的。
“臣婦身體不適,還請殿下見諒,臣婦該回去吃藥了。”陳夫人隨即便要帶仆從離開。
許思婏恩典了她,讓貼身宮女送她離開。待人走遠後,這才變了臉色。
陳家,自從陳京生背叛她同許思靜走近開始,許思婏便已經不想再同陳家相處。今日之事,是她償還給陳家多年來的貢獻罷了,可不是有要保著陳家的意思。
思雙思韻是如何中毒的,外人不懂,許思婏可不會忘記那日同皇帝的話。皇帝上了年紀,對從前的事開始後悔了,可是後悔就能挽留過去麼,並不能。
皇帝想為她為太子等人留一份美名,便不舍得讓她們動手,自己解決了一些潛在的危險。
隻是思雙和思韻完全是皇帝想岔了。兩個小姑娘家,自然不會礙事,許思婏也將她們當做自己的親生妹妹來看。甚至於,許思婏已經開始讓人存著兩人的嫁妝,可惜是用不上了。
陳夫人離開公主府,坐上回家的馬車上,望著路過時街上熱鬧的景象,想起在家時自己夫君同她說的那些話。
陳大人道許思婏是個聰慧的女子,有過人之處。現下得聖寵不是意外,以後將來也不會失寵,陳家若是真的能搭上許思婏這條船,將來不說是和段家一樣的輝煌,也能有段家八成的權力。
可她是如何說的?陳夫人想起來了,她說許思婏不過是一個女子,就算現下得聖寵,將來出嫁了相夫教子,難不成真的能保住夫家百年榮華不成?
她本是不信許思婏,不止是因為她是個姑娘家,更是因為太子柔軟的性子。這性子可不是一個帝王應該有的,溫文爾雅,隻能是親王。
皇帝膝下少說有二三十位皇子,年長的不過十五,是太子和二皇子的年紀,年幼的不過才二三歲,還在吃奶爬地。
如今皇帝身體安康,想來是再過個十多年不成問題,陳家又何必將整個世家的厚望都壓在許思婏身上,難道隻因為背後有個段家,便能護得住家族的榮華富貴。
陳夫人自然是不相信的,她覺得憑借許思婏一個姑娘家,不應該有比男子該有的氣魄。故而當許思靜纏著陳京生時,陳夫人不過是表麵上的嗬斥兩句,私底下還是默認陳京生同許思靜走近。
家族的希望不應該放在一個人身上,陳夫人如是所想。可今天同許思婏首次正麵交談後,她竟然能插手錦衣衛,還能在宮中暗自調查,這沒有皇帝的默認,定然是不行的。
皇帝屬意陳家,想要保護陳家,便為陳家賜婚了許思婏。太子就算不是二皇子,將來也會是皇後一派的皇子,皇帝壓根就沒有想過要立其他嬪妃的皇子。
陳夫人突然大悟,怪不得自己的夫君總是說陳京生糊塗,總不願意讓陳京生與許思靜走得太近。可是如今她讓陳京生悔過,可許思婏又會原諒陳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