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專注於稱奇藥方的老大夫這時也頷首:“老夫也覺得可以一試,未必需要賀大夫動手,老夫也可以代勞。老夫也是十分好奇,怎樣可以以針灸之法催速淤血散除。這種方法不是沒有,隻是涉及的位置風險太大,一般人不敢嘗試,也的確很難掌握精準位置。這姑娘既能開出這樣的藥方,相信很有幾分本事可以規避一定風險。”
雲十三和羅氏皺眉沉默,互相望了眼,都在遲疑。
“羅姨,十三叔,你們不要忘了,原本之晉是必死的,是這藥方救了他。若是之前,她說直接施針,你們會接受嗎?尤其薑禦醫還沒來,你們並沒有別的選擇。”南離聿指出問題重點。
羅氏不可否認,她當時都心動了。
因為賀芷茜一番吵鬧,夏南珠表現出不欲多糾纏的模樣,但又不願見死不救,才隨手開個藥方走人。
是的,隨手。
她當時表現出的態度就是隨手,沒有半分猶豫遲疑,看起來比薑禦醫和賀止卿這樣的名醫還嫻熟。
或許,他們應該試一試?
“也許,她在欲擒故縱?”雲十三卻還是懷疑。
南離聿搖頭,並且自信道:“我瞧她的眼神,不是那樣的人。”
羅氏反倒懷疑的看他:“你才見過她一麵?!”
南離聿莞爾:“羅姨若是信不過我也可以不請,不妨等一等看:她是會急不可待,不請自來,還是會忙著收拾自己的新生活,想都沒空想咱們這些路人甲!”
路人甲?羅氏一噎,可不是嗎!
“不過,那個時候還能不能找到人,錯失這可能唯一的機會,也不好說了。”羅氏剛想等一等,但聽南離聿這話,心裏又七上八下的不安起來。
“怎麼就找不到人了?”雲十三問。
南離聿挑眉:“我猜的!”
具體為何,南離聿覺得,從白日裏聽來的訊息來看。這個地方對那個小姑娘充滿了不友好,她既是一副豁出去的模樣敢自己上門退親......說真的,這樣大膽又驚世駭俗的姑娘,他還是第一次見。都走出這一步了,為何不走出這裏,去更遠的天地看一看?
為何要留在原地與那些人相見兩相厭,除非,這裏還有什麼留戀放不下!
南離聿不禁看了賀止卿俊秀斯文的模樣一眼......倒是有張能惹姑娘的臉。
可白日裏他也看得清楚,小姑娘看他們兄妹的眼神沒有半點什麼因愛生恨的情緒,倒有些眼不見心不煩的情緒在裏頭。
雲家夫妻二人不敢苟同,這邊便一時沒有商量出對策來。
......
次日一早,夏南珠就被一陣哭天搶地聲吵醒。
“不好了,不好了啊,她二嬸,你快來看看啊,珠兒離家出走了啊——”
“什麼離家出走?”住隔壁的賀二嬸聽見動靜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夏家門口,“誰離家出走了?你把話說清楚!”
季氏紅著眼睛將一封信遞給賀二嬸:“她二嬸你快看這,我今早起來在門縫裏發現的書信,是珠兒寫的。她說她在這家待的不開心,所以進城找她爹做主找好姻緣去了。
這孩子,她知道她爹在哪兒上工啊?一個姑娘家,長的模樣又好,這要是半路出遇見地痞流氓或者拐子,那不是完啦......我可憐的珠兒啊,季姨我就是再壞,也隻想著你找個正經人家,從來沒做別的呀。
你這下壞了名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季氏一番哭喊,不過片刻就引來了一大群村民。不知道的還以為夏南珠已經遭遇了地痞流氓,甚至已經被拐子賣到不知哪裏去了似的。
夏南珠聽的都不得不誇這群黑心肝的真是好謀算:先是偷偷將人賣掉,再說少女去尋父,接著半路遇到不測,於是再也回不來。
這番說辭套夏南珠這樣好樣貌的少女身上,幾乎沒有人不信。若是完整回來才該值得懷疑呢!
就算夏南珠真有本事逃回來,也是清白盡失了!
哪怕她真的運氣差遇見也不在乎,卻不妨礙這些人以為她在乎,並且想以此毀了她!
所以這個時候季氏表麵哭唧唧,心底已經美瘋了,心道:跟老娘鬥,你還嫩了點!
“大妹怎麼會去找爹?不行,這世道不太平,我得去找她回來!”聽見動靜的張樹成急匆匆套了衣裳出來,真就要牽著驢子出門。
季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心道這個沒出息的東西。昨個那死蹄子欺負他弟妹的時候沒見動靜,如今居然上趕著找那個喪門星回來。
可是並沒有阻攔,並且還催促:“好好,那你趕緊去,興許能夠攔得住人。”
心道:這個時候人怕早就被裝上船,順風漂了不知幾百快上千裏了,能尋的回來才有鬼。
“你們是在找我嗎?”夏南珠推開房門,不緊不慢的問。
“珠兒?!”她聲音不大,賀二嬸卻是第一個注意到了,一聲驚喜的呼喚頓時引起所有人注意。
季氏如遭雷擊,不敢置信的回頭,就看見本該被遠賣到青樓,從此水深火熱再也翻不起浪花的人居然好端端的站在那裏。
不好的預感頓生:“你你......小薇呢?”
夏南珠納悶的歪頭:“昨夜不是你和四舅母把人裝麻袋裏,跟陸三叔還有四舅用毛驢一起拖走的嗎,你問我?”
一句話仿若晴空炸雷,季氏眼前發黑差點暈過去。
其他村民頓時聽見了了不得的事情,驚的一個個眼珠子大瞪,隨之嘩然不止。
“我的娘啊,這是......拐賣裝錯了人?”有村民說,卻不見半點同情。
“噗——”甚至有人被夏南珠一本正經說話的表情逗噴笑出來。
“你、你、你——”季氏扶著門框才穩住身子,本想痛罵夏南珠沒人性,但一想女兒如今的去處,頓時崩潰的大喊,“樹成,快,快去找你妹妹回來,我的女兒啊——”
隨後踉踉蹌蹌的往門外跑,什麼都顧不上了。
張樹成白著臉,忙追著親娘去了。
夏小斌隨後從屋裏出來:“是你,是你算計了我二姐是不是?”
夏南珠看了他眼,都懶得搭理。
“虧你還讀的聖賢書呢,究竟誰害誰都分不清楚?”柳氏聽聞消息才匆匆趕來,“就你這樣的還是不要讀了,是非不分,助親為禍,就算當了官,也是老百姓倒黴!”
這話說的分量就重了,而且是出自村長媳婦之口,夏小斌臉色慘白,半大的少年眼裏卻全是叛逆:“你,你們才是非不分,全都幫著夏南珠那個野蹄子說話!”
但是也沒敢再糾纏,趕緊去追自己親娘和兄長。
倒不是多擔心夏小薇,反正自己家人辦的事兒。他比較傾向於相信陸三叔和四舅,難道賣人的時候不看一眼?待發現綁錯人肯定會回頭的!
這個時候說不定已經在回來的路上,隻是賣夏南珠不成,反被擺了一道的事情如今人盡皆知,他有點沒臉在家待著了。
而且決定,今天就進城裏書院那邊,暫時也不要再回村了。
“珠兒,你沒事吧?”賀二嬸一副劫後餘生的表情,心疼的要拉夏南珠的手。
夏南珠卻是避開了,隻淡淡的道:“這是夏家的家務事,二嬸你還是不要管了。
賀二嬸愣了愣,怔怔的看著與自己疏離的仿佛陌生人的夏南珠。
“夏南珠,你長本事了啊?這就開始過河拆橋了? ” 一旁的賀芷茜就不樂意了, 生氣的指責起來,“你不要以為你去了趟雲府,被馬車送回來, 就能夠一飛衝天了! 你這個白眼狼, 你不要忘記你是誰奶大的!”
夏南珠聽得這拔高的聲音忍不住挖了一下發癢的耳朵,心底納悶了。
記憶裏這個賀芷茜以前雖說活潑貪玩了些 經常讓賀二嬸操心, 但不是這潑婦模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