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依隻覺得小腿如同斷了一般,痛得真真發暈。
她掙紮著爬起身,麵目猙獰地撲向時九。
“時九!你居然敢打我!”
時九嫌惡地抬起手臂,打算阻擋住這個陰狠的女人。
時依正要捉住她,餘光卻瞥到窗外掠過的影子。
她眼中閃過一抹狠戾,直直迎了上去,撞在了時九的手臂上。
“哎呀!”
時依嬌柔地倒在地上,一副梨花帶雨之姿。
“姐姐你為什麼打我?”
時九眉頭微蹙,抬頭看向門口。
果然,黑暗之中,正隱約有個被霧氣纏繞的影子坐在輪椅之上。
江南宸麵黑如墨,快速轉動輪子進了房,將時依攙扶而起。
“時九!本王已經允許你留在王府,你還想怎麼樣!”
時九抿了抿唇,沒有辯駁。
見她不言語,江南宸更加惱怒,虧他還念及方才打傷了她,想要送些藥來,沒想到她還能在這裏欺辱庶妹!
他攬過時依的細腰麵色不善地看向她:“看來我對你還是太寬鬆了些,既然你要留在這裏,那便不要出房門了!生得出來惹是非!”
時依得意地衝她揚了揚下巴,沒骨頭似的坐在江南宸腿上,窩在他懷裏。
時九驟然握緊指尖,又緩緩鬆開。
她何時被人如此侮辱過?
氣血上湧,方才被打斷的治療便反噬了過來。
劇痛再次蔓延開來,時九眼前一黑,踉蹌了一步,堪堪穩住。
江南宸下意識伸出手,卻又在看到時依臉上的淚痕時縮了回來。
哼,心黑手毒的女人,生成這樣也是活該!
他薄削的雙唇緊繃成一道線,冷冷瞥了時九一眼,帶著時依轉身離去。
聽著江南宸安撫時依的低語,時九隻覺得有幾分可笑。
人說宸王殺伐果斷,雖身有殘疾卻也毫不掩其威嚴,現在看來,不過是個沉溺女色的尋常男人罷了。
喜奴路上看到王爺黑著臉從時九房內走出,心中就暗叫不好。
她加快了腳步衝進房間,正看到時九的身子搖搖欲墜。
“小姐!”
喜奴連忙丟了點心,上前將她放在了床上。
“小姐您沒事吧,都是喜奴不好,沒護好您......”
說著喜奴就又要掉眼淚,時九隻覺得腦子一陣嗡鳴,連忙製止:“別哭,去取些紙筆來。”
喜奴趕忙收起哭腔,去小書房拿了文房四寶過來。
時九強忍著痛楚寫下方子,讓喜奴取來煎成藥湯,一口飲下,這才覺得身子爽利了些。
隻是這次被反噬,體內毒素一時半會清除不幹淨,這眼睛......怕是還要耽擱一陣子了。
時九冷著臉在心裏給時依再記下一筆,吩咐喜奴鎖了門,便合衣睡下。
昏昏沉沉之間,一股血腥氣彌漫在鼻尖。
時九猛地睜開眼,脖頸之上就被一柄冰冷的寒刃抵住了。
門外不知何時已經嘈雜一片,男人甕聲甕氣的冷笑傳了過來。
“宸王又怎樣?刺客就是朝著你們府上的方向跑了,禁衛軍辦事,爾等速速離開,給我搜!”語氣不屑。
自從江南宸雙腿殘廢了之後,這樣的不敬時有發生。
一旁的侍衛弱弱地開口:“大人,這裏麵是我們王妃的寢殿,若是被人衝撞了怕是不太好,您看......是不是......”
禁衛軍 頭領想到那個陰晴不定的宸王,心中一怵,僵硬地轉了方向:“先去看那邊!”
男人耳尖微動,沙啞的聲音傳來,帶著濃厚的殺意。
“王妃殿下,你最好放聰明些,不要出聲。”
時九心中一驚,想要抬手,卻發現因為藥效的緣故身子僵硬得很,根本無法製住這個刺客。
她抽了抽鼻子,確認了這血腥之氣正是從眼前這位刺客身上傳來的。
她抿了抿唇,淚珠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這位壯士,我也是被迫嫁入王府的,你就算擒了我那宸王也絕不會忌憚分毫的,說不定直接順勢將你我二人都殺了以絕後患呢!”
刺客手上兵刃一頓,聲音莫名陰冷:“被迫?誰不知你時大小姐苦戀宸王死皮賴臉地擠走庶妹嫁入府上?”
時九語氣柔柔:“那市井傳言怎麼能輕信呢,壯士不若放了我,我雖然眼盲,但也略通醫術,您身上這傷......恐怕撐不了多遠吧?”
刺客神色複雜地看了她許久,才將兵刃挪開。
“那就有勞了。”
時九硬撐著身子,取了白日裏喜奴給她包紮用的傷藥,細細塗抹在了傷處。
她正將綁帶仔細綁在男人身上,就聽到頭頂響起一聲意味深長的話語。
“你還真是變化頗多。”
時九頓了頓,眉頭輕輕蹙起。
這話......她總覺得自己在哪裏聽到過。
她麵上笑容不變:“這位壯士說的好像您之前就認識我一樣。”
男人冷笑一聲,鳳目輕輕掠過時九的臉頰:“不過是些傳言而已,你也說了市井傳言不足為信,看來果真如此。”
時九垂下眉眼,狀若無意地開口:“壯士既然是被禁衛軍所追,躲到宸王府來難道不是更危險麼?或者......壯士就是這府上之人?”
話音剛落,時九就感覺那柄利刃又架在了她脖頸上。
“王妃還是莫要知道太多的好。”
時九斂起神色,手上的動作絲毫不停。
她微微調整了姿勢,借著身子的遮掩,摸向男人脫下來的衣物。
指尖觸到一個冰涼的物件,她微微一怔,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好了,這樣就不會再流血了。”
刺客看了眼自己身上規整的綁帶,眼中閃過一抹寒芒。
“你為何會救我?”
時九笑容恬淡:“自然是為了保命。”
男人眼中透出一抹不信,正要追問,房門卻突然被人敲響。
“王妃,方才有人看到刺客跑到您房內了,我們要進來搜一搜!”
聽著外麵春梨不懷好意的聲音,時九眉頭緊皺,還沒等開口,就感覺麵前的男人猛地竄上了房梁。
倒也給她省事了。
時九緩緩起身,打開了大門。
見門開了,春梨眼睛一亮,作勢就要往裏擠。
時九卻冷嗤一聲,擰住了她的腕子:“這裏是王妃寢殿,豈容你個下人半夜硬闖?看來我有必要同王爺好好說說這王府的規矩了!”
剛被王爺因為白日之事責罵了一番的春梨一驚,語氣也沒了方才的自信。
“我......我隻是為了王妃您的安危著想啊!”
時九柳眉一挑,正要回話,一滴滾燙的鮮血便擦著她的身側落在了地上。
春梨被嚇了一跳,正要探頭望去,時九便向前一步,自然地踩住了那滴血跡,聲音冷冽了幾分:“我的安危自有王爺保護,你算個什麼東西!”
感受到驟然升起的氣勢,春梨隻覺得脊背發寒,隻能垂著眼遞上手裏捧著的藥碗。
“王、王爺說王妃定是被抓刺客的聲音驚擾了,讓我送了補藥過來,王妃您......”
時九嗅了嗅那藥湯怪異的苦味,心中冷笑。
麵上卻是泰然接過藥碗,不耐地揮揮手:“知道了,退下吧。”
春梨忿忿地瞪了她一眼,不情願地轉身離去。
時九將藥湯放在桌上,男人便利落地躍下房梁。
他的目光落在春梨落荒而逃的背影上,眼中閃過一抹莫名的怒意:“深夜送補藥,還真是有意思。”
時九麵色如常,淡然開口:“壯士還是快些離去吧,小心一會真的有人來查房了。”
刺客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冒著熱氣的藥湯一眼,瀟灑拱手:“那就此別過。”
聽著漸行漸遠的聲響,時九輕輕闔上門,掏出藏在袖中的玉牌,勾唇一笑。
這是那刺客挾持她時,她順手摸來的。如今看來她果然沒有摸錯,這玉牌......正是天下第一閣閣主姚無塵的信物。
傳聞姚無塵知曉天下所有密事,沒有人能瞞住他的眼睛。
有了這個,她便能進行下一步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