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宗紹的本意，隻是想看看黃軒能否拿動自己這張精鋼打製的黑色巨弓，根本沒有想過讓黃軒去開這張弓。

畢竟這張黑色巨弓就有三十餘斤重量，對一個十歲小孩來講，能拿起就很不錯了。

可哪曾想，黃軒一隻白嫩嬌小的右手，居然是將小指粗細的牛筋弓弦扯動開來，約莫扯開了一尺有餘，這才右手一鬆，讓弓弦反彈回去。

“崩的”一聲，整個正殿內響起一股嗡嗡嗡嗡的聲音，好像有一百隻蚊子在飛。

似乎對自己隻扯開一尺多這個成績不甚滿意，臉色微微有些發紅的黃軒甩了甩右手，深吸一口氣後，猛地再度蓄勢往外一拉。

這一下，弓弦被拉到了半圓。

隻是他年紀幼小，手臂長度未及，對他而言，這一下已經算是拉到頂了。

“嗡嗡......”

反彈回去的牛筋弓弦不住顫動，發出的聲音猛烈了三分，變成了一千隻蚊子。

目瞪口呆站在一旁的宗紹，此時腦海中一片淩亂，除了不可置信，還是不可置信。

“這，這個......”

隻有宗紹自己才明白，這張黑色巨弓需要多少力量才能拉動。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三石弓，別說十歲大的孩童，哪怕是以氣力見長的壯漢也休想拉開幾尺，一般的鄉下農人，連拿都拿不起來。

怎麼可能被一個小孩子拉開？

是了，或許是前段時間陰雨連綿，使得弓弦受潮，牛筋的彈性有了損傷，導致石力大減。

宗紹想到了一個較合理的解釋，同時微微覺得有些心酸。這張跟隨了自己一輩子的寶弓，現在也要“鳥盡弓藏”了嗎？就這樣隨著自己的老邁變得腐朽、腐敗而去？

不過這孩子的力量真是強大。

他不由得對黃軒刮目相看了三分。

本來在他想來，黃軒的父親隻是一個文職縣丞，家中沒有練武的習俗，現在兒輩想要學武，或許隻是一時間的想法。

男孩都願意學武，學之前充滿幻想，可學了之後，大多數都忍受不了習武的苦楚，能長時間堅持下來。

所以他之前才會提出如此苛刻的要求，一來是個試探，看看對方有沒有恒心毅力，二來他也不是很願意教。畢竟想要學武，自身條件固然是一方麵，可要是沒有武風的積累，想要弓馬武藝嫻熟，何其的艱難？

宗紹可不想花費自己後半輩子的時間，教出來一個庸才，然後在疆場上不明不白送了小命。

可現在，黃軒展露出來的爆發力，卻是讓宗紹提起了一些興趣。

有這樣強大力量的小孩子，哪裏去找？簡直可以說天生神力，稍加培育一番，難保不會沒有成就。自己這一輩子可算是廢了，但要是能培育出一個絕世的猛將，青史留名，也不枉在人世間走這麼一遭。

原本死灰一樣心境的宗紹，居然在見到了黃軒的天生神力之後，重新開始了活潑潑起來。

“你的力量，十分強大，這一點，很好。”

良久之後，宗紹才吐出一口氣，緩緩的說道。

由不得他不讚歎，他本來並沒有稱讚黃軒的打算，可眼前所見，實在是觸目驚心。

“我現在還拉不滿這張弓，再過上幾年，肯定可以拉滿。”黃軒說道。

“你有這樣的力量，練槍習弓，可以事半功倍。”宗紹又是點了點頭，道，“不過想要在槍法和弓術上一鳴驚人，力量固然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卻是要有準心，無論用槍還是開弓射箭，刺不著，射不中，力量再猛再強都是一個笑話。”

黃軒低頭想了想，確實是這麼個理。

“請師傅教導。”他躬身一拜。

“你跟著我做。”宗紹走出了正殿，在院子中擺了一個動作，雙腿下彎，軀體半蹲，上身保持著挺立，隨著呼吸一起一伏，連綿如山嵐。

這不是流傳江湖已久的“紮馬步”嗎？

黃軒吐了吐舌頭，雖然宗紹擺出的動作跟現代馬步略有不同，但大致上看上去卻也相差不大。

想不到這玩意兒，三國年代就有了。

黃軒卻是不知，無論練槍或是練弓，保持軀體平衡才能命中準心，這馬步一旦站穩，身體各部肌肉和內臟都能得到全麵的鍛煉，身影巍然不動，不管在狂風暴雨，還是烈馬馳騁之下都能平衡如一，況且對這一時期的武人而言，馬上功夫必不可少，能在馬上保持身體穩定協調，就變得十分重要了。

而且紮馬步，最能看出一個人內心的堅韌與否，別說雙腿彎曲保持一個動作不變，哪怕是用立正姿勢，持續上半個時辰一個時辰，都要累得夠嗆。

沒有恒心與毅力者，想要練好這一步，很難。

想清楚了這點，放下長弓的黃軒站到了宗紹的對麵，照著他的樣子學了起來。

宗紹把手中的長竹棍插入泥土中，抬頭看看日色，估量了一下，指著其中一個竹節位置說道：“你的影子到了那裏，才能休息，不然就打十下手心！”

說完話，宗紹拿起邊上早就預備好的一根藤條，虛抽了兩下，空氣中發出呼嘯聲，聽到這聲音，黃軒身子一顫，看來這老頭是早有準備了。

藤條打在手心一定很疼。

他暗暗的想著。

黃軒估摸著自己影子移動的速度，照到宗紹方才所指的那個竹節位置，估計要過一個小時，也就是半個時辰左右，本以為很快就能學到學以致用的精彩武技，沒曾想開頭這麼枯燥。

不過習武麼，從古至今，都是這麼來的，後世還有入門先站三年樁的說法，基本功不牢靠，日後的成就就有限。

他微微半閉上雙眼，一呼一吸間，軀體有節奏的擺動，順乎自然。

宗紹就坐在青石台階上監督，也不去準備早飯，隻是身後正殿門腳下倚著一個紫皮葫蘆，時不時拿起來灌一口，黃軒聞著味道，不是會稽酒，應該是自釀的果酒一類。

一刻，兩刻，三刻鐘。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一個瘦小的影子隨著日頭的照耀，一點點在竹棍上攀爬著，宗紹一開始還半躺半坐，不過這時候也驚訝的坐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