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萌一愣,隨即明白他要做什麼,衝著病房門口說道:“稍等一下,我在給病人擦身子,很快就好。”
說著,曲小萌就幫嚴朔去脫衣服。
之前嚴朔還沒醒來的時候,曲小萌倒是幫他擦過身子,當時的她完全是帶著照顧病人的虔誠心情去脫嚴朔的衣服,但現在嚴朔已經是個正常人了,她這樣好像有些不穩妥。
嚴朔卻與她相反,沒有一點多餘的意思,讓她趕緊去開門,在此期間他還自己貼上了監護儀。
曲小萌心裏像揣了隻兔子,剛才脫衣服的時候她看清了嚴朔的身材,隻覺得自己以前是個傻瓜,一個長年臥床的病人,如何有若隱若現的人魚線。
打開門,嚴冬厲像一尊雕塑似的站在門口,看到曲小萌的時候他帶著些微的冷漠和排斥。
“嚴朔的病怎麼樣了?”
“好、好多了......”
“你怎麼了?”嚴冬厲有些警惕。
曲小萌頭腦風暴了一陣,解釋道:“剛才您敲門,嚴朔差點摔下來,我嚇壞了。”
嚴冬厲語氣苛責:“照顧了嚴朔這麼多天,還這麼沒有分寸。”
“對不起,下次我會注意的。”
曲小萌站在原地,看著監護儀啟動的畫麵,立馬走過去擋住了屏幕。
“我給您洗個蘋果吧,嚴朔也不能吃,扔掉又可惜了。”
嚴冬厲擺擺手,顯然對蘋果不感興趣:“不用了。”
他走走看看,又說道:“把陳醫生叫來,我有事情要問他。”
曲小萌在心裏默默數秒,磨蹭了一會兒說道:“陳醫生好像不在。”
“今天他不上班嗎?”
“好像去了手術室。”
開機時間應該到了,曲小萌趁著嚴冬厲左顧右盼的時候偷瞄了一眼,果真出現了監控屏幕,她挪動腳步走向床尾。
“我去醫生辦公室再看一下,把陳醫生找來。”
曲小萌正想打開門,就聽到嚴冬厲的聲音。
“監護儀為什麼沒有聲音?”
曲小萌對嚴冬厲的問題早有準備:“是陳醫生關掉了,我去問問他。”
說完,她立馬出了病房門,仿佛多應付一秒嚴冬厲,她都會喘不過氣。
在醫生辦公室裏,陳隋鋒聽到嚴冬厲又來了,不滿地嘖了一聲。
“探監嘖不過如此啊。”
雖然他十分不滿,但還是走出了辦公室。
曲小萌坐在病房外頭,給外婆打了個電話,寒暄著最近發生的事情,又問了她身體的大致情況之後,陳隋鋒還沒出來。
恍恍惚惚扯了個嗬欠,眼皮都快耷拉下來,曲小萌卻看到了走廊盡頭一個鬼鬼祟祟探頭的身影
......
嚴冬厲走出病房的時候,陳隋鋒還在和他寒暄。
“嚴朔的事情就拜托你了陳醫生,希望嚴朔能夠早日醒來。”
陳隋鋒對著嚴冬厲,永遠帶著禮貌的笑容:“伯父您盡管放心,病人醒來是遲早的事情,看每天的情況,病人已經有所好轉。”
嚴冬厲粗獷的眉毛揚起,帶著驚訝和偽裝過激動:“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那真是太感謝您了,我還以為嚴朔會一直躺在醫院裏,真是造孽。”
兩人在病房門口說了好幾分鐘,嚴冬厲這才離開。
曲小萌一直在門口聽著,心思卻飛到了剛才那個鬼鬼祟祟的影子身上。
陳隋鋒看著嚴冬厲消失在拐角,隨之換了一副神色。
“嚴朔有這麼一位好叔叔,真是命裏帶煞,命運多舛。”
說完,他搖搖頭,衝曲小萌說道:“嚴朔他處理不好身上的東西,去幫他一下吧。”
曲小萌收回思緒,點點頭進了病房。
嚴朔不停抓撓著胸口,剛才這塊地方貼上了膏藥一樣的東西,他似乎過敏了,紅了一大片。
“過敏了,不能抓。”
曲小萌抓住了嚴朔的手腕,讓他不要再去抓撓,可他癢得難受,非要去抓不可。
“不能抓!你要是抓出傷口了,會讓你叔叔懷疑的,總不能說這是我把你抓成這樣的吧?”
這句話果然比任何勸說都有效果,嚴朔的手不再蠢蠢欲動,他斜靠在床頭,臉色十分差勁,連被子也懶得蓋。
曲小萌幫他蓋被子,被他煩躁地掀開。
“蓋在身上難受,不用蓋。”
“把衣服穿好,你平躺著蓋上被子就不會難受了。”
嚴朔依舊不肯,蠻強的那股勁兒像小孩子似的。
曲小萌又想了個辦法:“我幫你用溫水擦一擦,或許會好受一點。”
“不用這麼麻煩了。”
嚴朔撐起胸前的被子,煩躁地歎氣:“你把陳隋鋒叫來,讓他以後別給我開這種讓我皮膚過敏的藥,我寧肯瘸了也不願意過敏。”
曲小萌聳聳肩:“那沒辦法,你要裝病,不能敷衍。”
嚴朔轉過頭看著她,忽然勾唇一笑:“看來你沒我想象中那麼傻。”
剛才嚴冬厲差點就看出監護儀的異常了,好在她急中生智救了他。
“你叔叔來了這麼多次,我也有所準備。”
提到嚴冬厲,好不容易心情平緩的嚴朔又煩惱起來。
曲小萌深知他這些天受到嚴冬厲的‘折磨’,想要個舒適的環境休息一下都不行。
嚴朔閉上眼,安靜靠在床頭,胸口過敏的地方又開始癢起來。
“還是用溫水幫你擦擦吧,不然......”
嚴朔顯然沒了那份耐心:“你讓陳隋鋒過來,給我開點藥擦一下。”
“陳醫生說不能用藥。”
對於陳隋鋒的忠告,曲小萌時刻銘記在心。
“本來就是藥物過敏,而且不一定是藥物導致的,有可能是因為敷料貼在皮膚上的時間太久了,悶成這樣的。”
嚴朔有些抓狂,他的手被曲小萌按住了,不能去撓,曲小萌又不願意按照他說的去把陳隋鋒找來,他一時間有些惱火。
誰不知道陳隋鋒是不是故意耍他玩兒。
“陳隋鋒明明就是故意這樣說的,你也是故意的?”
“藥物相克,萬一用了其他的藥過敏更嚴重了怎麼辦?”
她好像是真的關心自己,但好心辦壞事。
禍不單行,嚴朔胸口的過敏還沒怎麼緩解下來,他的腿又開始痛麻起來。
一時間全身上下沒有一處舒服的地方,尤其是他任性不蓋被子,著涼之後頭也暈起來。
曲小萌見他的臉有些紅,伸手去摸,被他的溫度嚇了一跳:“怎麼這麼燙?!”
嚴朔反抓住她的手,身子滑了下去。
曲小萌立馬將他裹進被子裏,端來溫水給他擦身子,物理降溫。
又把他的衣服扣上,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平,蓋上被子,雙手伸進去給他按摩。
嚴朔閉上眼睛之後就開始做噩夢,曲小萌並不知道他夢到了什麼,但從他臉上的表情可以得知,絕不是什麼美夢。
按摩了半個小時,曲小萌腰酸胳膊也酸,想去休息一會兒,嚴朔緊緊抓住了她的手。
“別走......”
睡夢中的他極度不安穩,臉上的表情也有些痛苦,曲小萌於心不忍,靠床坐了下來。
他順著她的手臂,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她的胳膊。
曲小萌被迫彎腰,與他的距離在咫尺之間。
嚴朔長年累月的‘臥床’,讓他的膚色比一般男人要白淨許多,也讓他的過於淩厲俊朗的五官柔和不少。
可實際上,嚴朔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嘴毒人冷。
此刻,嚴朔躺在病床上,嘴裏還在小聲念叨著什麼。
曲小萌不想去聽,她猜大概是秦明媚的名字。
嚴朔將她更拉近了一點,她有些心慌意亂,意識到自己這樣是不是鳩占鵲巢,在心裏警告自己,照顧嚴朔隻是一項任務,她與嚴朔的夫妻關係隻是紙麵上的。
曲小萌想鬆開嚴朔的手,睡夢中的他像是遭受到了某種打擊,清晰地喊出了那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