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既然嚴朔有這樣一位知根知底的知己，她又何必庸人自擾。

“不、不用了。”

她笑著，大概比哭還要難看，悻悻離開房間，正撞上嚴家的傭人。

“哭喪著臉待在門口幹什麼？夫人叫你趕緊下去！”

傭人毫不客氣，頤氣指使地告訴曲小萌，周麗華找她有事。

曲小萌半點不敢懈怠，剛下樓就看到了周麗華怒氣衝衝的臉。

“愣在這裏幹什麼？真以為你來嚴家是做太太的？！”

話落，周麗華見曲小萌一言不發，心裏更是洋洋得意。

嚴朔重車禍住院，曲小萌沒了這個後台，還想在她麵前橫行霸道？！

“鄉下丫頭就是沒教養、沒出息！我說了這麼多，她一句道歉的話也不說就算了，板著個死人臉給誰看！”

周麗華儼然把曲小萌當成出氣筒，曲小萌不說話、不反駁，她就越變本加厲，仿佛要把之前受過的氣通通發泄在曲小萌的身上。

她數落了她好一陣，周圍的傭人沒一個敢吭聲，直到秦明媚下樓替她‘解圍’，周麗華才停止謾罵。

“伯母，嚴朔那邊人手不夠，她要跟著我一起去照顧嚴朔。”

周麗華白眼一翻，氣焰衝破天靈蓋：“趕緊走！看著就晦氣！”

曲小萌從小受過不少委屈，對她來說周麗華的謾罵還算可以抵禦，但在這麼多人麵前，她覺得麵皮滾燙，自尊心簡直放在地上摩擦。

一路上曲小萌一言不發，想著外婆稍微好受了點，

到達醫院時，秦明媚跟她說道：“從今天開始，白天我來照顧嚴朔，晚上你來照看他。”

秦明媚從容安排著各種事項，曲小萌沒有任何插嘴的機會。

醫生通知家屬去辦公室一趟，秦明媚二話不說跟著醫生商討嚴朔的病情。

曲小萌頹喪坐在病房前，揉了揉眼角，好不容易將酸澀壓下去。

不過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局外人，她何必這麼傷心。

......

照顧嚴朔的任務分工明確，但每到晚間曲小萌根本沒有見嚴朔的機會，醫院有規定。

即使如此，周麗華還是讓曲小萌留下來，哪怕坐在樓梯間的休息室，也不讓她回嚴家。

一夜空坐，曲小萌數星星看月亮，終於熬到了早晨。

秦明媚一通電話打過來，說是今天不來了，白天照顧嚴朔的重擔就全落在了曲小萌的肩上。

八點整，醫生過來查房，發現昨天囑托的事情一樣都還沒做，眉頭微蹙。

醫生詢問道：“你是陪護？”

曲小萌點點頭：“嗯。”

拋開夫妻身份外，她確實隻能算的上是個陪護。

“我昨天交代的事情一樣也沒做，這會耽誤病人的治療。”

曲小萌有些不知所措，秦明媚昨天走之前一個字也沒向她說，今天在電話裏她也沒交代，醫生的囑咐她更是什麼都沒聽到，全權由秦明媚負責，醫生問起來，她是一頭霧水。

“作為陪護，你還是要多多關注病人。”

醫生話裏有話，曲小萌想為自己辯解，卻是有苦難言。

醫生離開時還在小聲嘀咕：“唉，現在的人，眼裏隻認錢，連事兒都不辦......”

曲小萌微微抿唇，表情有些無奈。

今天的第一項任務是做全身檢查，預計需要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曲小萌拿著已經預約好的檢查單，正想著把輪椅推來帶嚴朔檢查，看著他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模樣犯了難。

雖然嚴朔是個病人，比正常人要稍微瘦一些，但他一米八幾的個子對曲小萌來說就是個巨人，怎麼讓嚴朔坐在輪椅上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

本來想叫隔壁幾個病房的陪護幫幫忙，但現在這個點很多病人都有檢查，周圍病房幾乎沒人，曲小萌隻能自己想辦法。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嚴朔架到了輪椅上，整個人累壞了。

雖說嚴朔是個病秧子，但他這身板怎麼看都不是常年病著，剛才扶他上輪椅，她抓了好幾次他的腰，肌肉結實緊繃。

她心頭湧上疑惑，然而時間不等人，她再無暇顧及這個小細節，推著輪椅來到了電梯口

本以為扶著嚴朔上輪椅是今天唯一一件發難的事，沒想到這僅僅是開始。

出了電梯曲小萌簡直手忙腳亂，在一大堆的檢查單前她已經頭暈眼花，然而她還要顧及嚴朔。

本來嚴朔這種情況更需要一架推車做檢查，但醫生催得很急，說是輪椅一樣也可以，嚴朔生命體征正常，車禍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嚴重。

醫生說什麼就是什麼，曲小萌斷然不敢否定，況且嚴朔看著也隻是麵色蒼白了點，好像真如同醫生所說，並無大礙。

可她看著手裏這麼厚一疊檢查單，實在是覺得矛盾。

來到一樓，曲小萌費力將嚴朔推到人群隊伍後等候，等到電子播放器叫到她的號，她又急匆匆將嚴朔推到檢查室門口，這一來二去沒掌握住，嚴朔像條滑溜溜的魚兒似的，一溜煙滑了下去。

曲小萌驚得瞪大眼，雙手急忙架住嚴朔，要不是她反應快，嚴朔這會兒怕是當場睡在地上了。

護士見她如此手忙腳亂，立馬上前幫忙。

“在外頭等著，我叫你你就進來。”

護士說完，‘啪’地一聲把門關了。

十五分鐘後，曲小萌又滿頭大汗的將嚴朔推了出來。

一個小時能夠做完的檢查，她花了雙倍的時間才搞定，

坐在輪椅上的嚴朔腦袋微微斜著，眼皮都沒動一下。

曲小萌將他麵前的束縛帶整理好，輕輕歎了口氣。

如果嚴朔這會兒是醒著的，恐怕對她今天的表現要破口大罵了，好在嚴朔目前尚無意識，否則她鐵定會挨罵。

終於熬到了檢查結束，病房內，曲小萌癱坐在床尾，長歎了口氣。

電話鈴聲響起，曲小萌看了眼來電顯示，是外婆那邊打來的，她走到病房陽台處小心翼翼地接通電話。

外婆對她噓寒問暖，她隻報喜不報憂，聊了一會兒，曲小萌感覺不對勁，背後像是有人盯著，她回過頭，隻看到嚴朔緊閉雙眼平躺在病床上。

做完檢查他也是滿頭大汗，還沒來得及擦洗，躺在病床上黏糊糊的不太好，想到這兒，曲小萌立馬去浴室接了一盆子溫水給他擦身。

脫下病號服的瞬間，曲小萌不小心挨到了嚴朔的腰腹，隻覺得那處繃得像根拉直的線。

她像被火星子燙了似的收回手，一臉驚訝地看著嚴朔。

幻覺，是她的幻覺，嚴朔怎麼可能醒過來？

平複內心的情緒，曲小萌擰幹毛巾擦拭著嚴朔的後背，又給他穿好病號服放回病床上，做完這一切她才覺得如釋重負。

一晚上沒睡又忙活了一早晨，曲小萌的眼皮徹底撐不住了，她撐著腦袋睡了過去，

直到護士推著治療車進來時，她才悠悠轉醒。

“看著藥瓶，打完了記得按床頭鈴。”

“好，謝謝你。”

曲小萌看著輸液杆上一大瓶吊水，再多的瞌睡也沒了，她強撐著打起精神，然而她高估了自己。

曲小萌是被周麗華直接拽醒的。

“好啊你，在醫院看著你病重的丈夫都能睡昏了過去！偷懶都偷到這種份上了！”

曲小萌咬著唇沒說話，她看了眼吊水，早就換成了新的。

她鬆了了口氣，好在沒耽誤正事。

“我有點累，昨晚沒睡，今天又帶嚴朔去檢查忙了一早上，太累了，所以剛才不小心睡了過去......”

和周麗華一同趕來的還有嚴冬厲，他雖然沒有破口大罵，但他還是表現出了不滿。

“萬事都要把小朔放在第一位，況且他還病著。”

曲小萌張了張嘴，最後化作了無聲歎息，她緩緩道：“對不起，我以後不會這樣了。”

周麗華不屑地哼了一聲，隨後又讓她把醫生叫來，說是要討論嚴朔的病情。

醫生和曲小萌一同回到病房，這時，周麗華將她擠出病房外，冷著臉譏諷說道：“你就待在外麵。”

然後，隻聽見‘啪’地一聲，病房門被周麗華重重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