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睡覺鬼鬼祟祟地抱著我的手幹什麼？”

嚴朔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曲小萌一愣，隨即將手抽回。

“我看你手太涼了，所以我才......”

“不需要。”

“什麼？”

嚴朔又重複一遍，語氣是不容置喙的堅定：“我不需要任何人假惺惺的關心，包括你。”

“可我......”

我是你的妻子啊......

即使沒有任何感情基礎，即使這場婚姻很荒唐，她的關心也是好意，為什麼總是討不到他一點點的友善相待？

曲小萌心中有種難言的情緒蔓延，她咬著下唇不敢出聲。

“你應該知道那張照片是誰。”嚴朔半坐起身，打開床頭燈，暖光下他的模樣也沒有半分柔和。

曲小萌仿佛被人潑了一盆冷水，腳底生寒。

她知道，她當然知道。

即使小媽趙欣總是罵她傻，但她事事明了。

那是他的白月光，是他心中不容褻瀆的女人。

“妻子的這個位置，我永遠隻留給她一人，希望你能明白。”

句句誅心，曲小萌黯然神傷，小聲道：“我明白。”

瞧著她失落的臉，嚴朔心中莫名生出煩悶。

嚴朔隨即叫來管家，讓他把曲小萌安排到隔壁客房。

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

曲小萌第一次住在這麼寬敞且裝潢奢華的臥室裏，還有一個足以打滾的大床和溫暖的被子。

對她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管家麵露不屑，他知道曲小萌的來曆，一個土裏土氣的丫頭，見到這種不值一提的客房都能興奮的眼底冒光，實在是沒見識。

等到管家離開後，曲小萌才敢躺在床上休息會兒。

一休息，她的思緒就漸漸飄遠。

外婆應該會被小媽照顧好吧？畢竟她答應嫁進嚴家，小媽應該不會對外婆不管不顧。

隔壁的嚴朔在幹什麼？休息還是在看書？

剛才的誤會要不要解釋？

嚴朔心裏的那個她，會不會回來？

想著想著，曲小萌有些悵然若失。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管家告知她可以下樓用餐。

期間正撞上出房門的嚴朔，他坐著輪椅，神色淡然。

見他諸多不便，曲小萌上前想要抓住扶手：“需要我幫忙......”

話還沒說完，嚴朔就自顧自的把輪椅推至電梯口，留曲小萌一人尷尬。

下樓至轉角處，管家見她一人悠閑下來，忍不住陰陽怪氣：“還沒正式進門就端起這麼大的架子，讓少爺一個人下來，也不知道搭把手。”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但足夠讓曲小萌聽的一清二楚。

做也是錯，不做也是錯。

她不知該不該上桌吃飯了，橫豎都要被罵，在飯桌上她又會受到多少苛責？

“不走？”

忽然間，她耳邊響起一個曖昧的聲音，那淡淡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廓處，令她心神不安。

她回過身，緊緊抓住樓梯扶手。

站在她麵前，是一個和嚴朔有著幾分相似的男人，不同的是他整個人的氣質陽光明朗，大概是沒有常年臥病在床的緣故，沒有冷氣沉沉，嘴角勾起的笑容帶著點逗趣。

“你、你......”

兩人靠得太近，曲小萌慌忙後退。

“聽說堂哥要娶你了，什麼時候辦婚禮？”嚴臨意不顧曲小萌的慌張，湊近她，“嫂子？”

不知怎麼的，他的這聲‘嫂子’聽上去曖昧十足，分明是敬語，可曲小萌就是覺得對方逾越雷池。

“我不知道，要聽他的。”

曲小萌低頭的時候眼睛撲閃，精致小巧的五官透露著不安。

嚴臨聲一愣，難免心神蕩漾，他甚至勾起曲小萌的下巴，又捏了一下她的臉頰，笑道：“你確實是個小可愛。”

曲小萌正想避開他的手，就聽到嚴朔的聲音幽幽傳來。

“你們在幹什麼？”

曲小萌掙脫開嚴臨意的手，想解釋卻百口莫辯，倒是嚴臨意像個沒事人一樣：“哥，飯點到了？”

坐著輪椅的嚴朔沒有搭理嚴臨意，衝著曲小萌陰冷問道：“你在磨蹭什麼？”

那聲音帶著克製，曲小萌能聽出他話中的怒火，再不解釋，他怕是要吃人。

“不是，我隻是......”

這時，嚴臨意卻一把將她擋在身前，直言不諱：“哥，我剛見嫂子，就跟她打了個招呼，所以耽誤了。”

場麵一瞬間劍拔弩張，嚴朔的眼神就讓曲小萌心頭發顫。她不敢怠慢，快步上前落座。

坐在主位的是嚴家的掌門嚴冬厲，席間他一直在說著嚴朔和她婚禮的相關事宜。

說是討論，可實際上都是嚴冬厲一人拍板，婚禮的兩位主人公嚴朔和曲小萌從頭到尾都插不上話。

隻有嚴臨意時不時說幾句幾聲，周麗華隨聲附和。

他並未說什麼過分的話，但曲小萌總覺得她左手邊的嚴朔氣壓漸低。

“下周六是個良辰吉日，趁著這個好日子把婚禮趕緊辦了，也好了卻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心願。”

“嗯。”

嚴朔冷冷淡淡回答一聲，曲小萌也跟著應答。

這時，嚴臨意卻突然笑了一聲：“嫂子吃得挺多的。”

話題轉的生硬，一句話差點把曲小萌噎個半死，全場的焦點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為什麼這個初次見麵的男人總是找她的茬兒，讓她難堪？

身旁的男人更加不悅起來，曲小萌甚至看到他拿筷子的手青筋暴漲。

“吃得好說明嚴家的廚子手藝不錯。”

許久未開口的嚴朔忽然來了這麼一句，眼神幽幽晃向她。

一頓飯簡直是食不下咽，曲小萌不僅要應付嚴臨意時不時探究且耐人尋味的問題，還要應付嚴朔如刀般的眼神。

好不容易熬過午飯時間，曲小萌準備逃到客房避難卻沒躲掉嚴朔，他凝視著自己，似乎在暗示著什麼。

沒有讀心術的曲小萌當然不理解他是什麼意思，直到嚴朔板著臉說推他去電梯口，她這才反應過來。

沒承想嚴臨意這時候過來了，“我來吧嫂子。”

他抓住輪椅扶手，將嚴朔推至電梯口。

僅僅一小段路的距離，曲小萌就感覺到兩人之間充滿了十足的火藥味。

“哥，新婚快樂啊。”

嚴臨意的大方祝福沒有換來嚴朔的任何回應，他甚至讓對方鬆開扶手，讓曲小萌來。

“哥你太凶了，這麼大聲對嫂子說話，不怕她跑了？”

嚴朔依舊冷得像塊冰，按下電梯鍵，緩緩看著電梯門關上。

電梯啟動的刹那間，嚴臨意笑著說道：“前嫂子也是被你這麼嚇走的。”

氣壓頓時低得曲小萌緩不過氣，她瞥向嚴朔，他的目光仿佛能絞死一個人。

“嚴臨意，你爸媽沒教育過你說話要有分寸嗎？”

隻聽見‘叮’的一聲，電梯很快就到了二樓，嚴臨意將輪椅推出去，與嚴朔麵對麵：“我很有分寸，不會和嫂子亂說什麼。”

他對曲小萌露出一個如沐春風的笑，回身時卻徹底冷下臉來。

嚴朔麵無表情地看著嚴臨意的背影，冷聲道：“你以後離他遠點。”

曲小萌木訥地點頭，心中苦澀泛濫。

她不知道嚴朔和嚴臨意之間有什麼舊怨，以至於每次的見麵都充滿了硝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