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致堯並沒有再去澳洲。
他派了兩名得力幹將前去,自己則在前往機場的路上調轉車頭,車速飆到極致,奔向郊外山林區。
胸口橫亙著一團悶氣,憋的難受,厲致堯死死握住方向盤,猛踩油門,用盡全力來發泄。
可奇怪的是,不管怎樣做,他就是心痛,痛到四肢百骸都猶如車碾。
怪了,真是太奇怪了!
厲致堯腦海中拚命擠出這個念頭:她不過是個壞事做盡的惡女人,就算死了那也是罪有應得!
可他這是在幹什麼,為什麼情緒這麼反常,行為也不受控製了?
糾結到極致時,眼前忽然浮現出記憶中的某些畫麵。
“阿堯哥哥,我好喜歡你呀,我你娶我好不好,我會嫁給你,給你生好多好多孩子。”
“阿堯哥哥,我沒有撞她,你相信我好不好,不是我做的!”
“你為什麼不信我,是她害了我的母親,她是罪魁禍首!”
......
一幕又一幕,就這樣過電影似的翻飛在他眼前。
耳邊山風呼嘯,夾雜著冰冷的雨絲,刮擦著他的側臉。
忽然一個悶雷轟響,將一切思緒擊碎。
“吱!”尖銳的刹車聲驟然響起,他的這輛賓利也被撞向山路護欄,眼看著就要衝下半山腰。
厲致堯呼吸一滯,飛速調整方向盤,終於趕在最後一刻救了自己的命。
那輛差點與他撞上的車已經逃之夭夭,厲致堯卻滿心煩躁,毫無心思去追究責任。
他靜靜地坐在車上,心亂如麻,後背也已經被冷汗濕透,說不出的難受。
直到天色微明,他才重新發動車子,沿著山路慢慢往下。
潛意識似乎有什麼指引著他,不知不覺中,他竟來到了夏薇薇曾經住過的山間小別墅外。
這是兩人結婚的時候,爺爺送給她的,她很喜歡,將這棟別墅布置成了夢想中的樣子。
厲致堯下了車,不由自主地進了院子。
高低錯落的植被已經荒蕪,院前的白色秋千架上也落滿灰塵,院子裏落滿黃葉,微風起伏,肉眼可見的蕭瑟。
門外如此,別墅裏麵,卻還保留著曾經的樣子。
一進門,塵封的記憶再次潮水般洶湧而來。
客廳裏鋪著厚厚的白絨地毯,夏薇薇最喜歡躺在地上打滾兒。
二樓臥室溫馨的不像話,一開燈,橘黃色的暖光鋪灑下來。
夏薇薇曾穿著性感的小裙子,在這種柔美的光霧裏,生澀又大膽地誘惑他,卻被他嫌棄嗬止。
衣帽間裏,放著著她最喜歡的幾十條裙子,她買衣服不看品牌,隻看款式,通常什麼漂亮穿什麼,就為了多讓他看一眼。
整棟別墅,都有她存在過的痕跡,可當晨風襲來,這裏的一切又迅速消弭,成為他可望不可即的幻境。
他討厭這種感覺,這種被古怪的情緒支配的感覺。
他甚至變得憤怒,拿起床頭櫃上的台燈狠狠砸向地麵。
“啪!”得一聲巨響。
所有記憶消失無蹤。
“喂,蕭山。”他打通特助的電話,不等對方開口,便冷著聲吩咐:“我發你一個位置,你立刻帶拆遷隊過來!”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半個月一閃而逝。
夏薇薇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蒼涼的白,刺鼻的消毒水味襲來,她茫然極了。
地獄裏也有醫院?
還是說,她根本沒死?
房門忽然被人從外麵打開,一抹高大的身影逆光而來。
夏薇薇一呆,刺眼的光叫她禁不住眯起眼睛,可對麵那人修長高挑的黑色身影,還是慢慢地浮現眼前。
他是......
那天晚上救她的人?
腦海中依稀浮現出關於這個人的一點記憶,夏薇薇不由得皺眉。
“醒了?”麵具人已經走到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四目相對,那雙眼睛漆黑深邃,夾雜著淡淡的疏離。
“你是......”夏薇薇呆呆開口,可她聲音嘶啞得厲害,好似被烈火灼燒。
她茫然的看著麵前這位高大俊朗的男子,他很帥,是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普通成年男子不會有的威壓感,整個人氣場強大,好似淩駕於萬人之上。
盡管,他的臉上戴著一張黑金色的骷髏麵具,隻能看到一雙漆黑的眸子。
“你該好好謝一謝,你的救命恩人。”男子勾唇一笑,可麵具遮住了他的表情,讓他整個人顯得十分神秘。
夏薇薇一愣,繼而警惕的收回視線,這個男人眼神不善,還戴著麵具,定然是個城府深沉的人。
“你為什麼,要救我?”沉默許久,夏薇薇緩緩開口。
可話一出來,眼淚便不自覺地劃過眼眶。
滾燙的淚珠在她心上烙出一個個窟窿,時時刻刻提醒她曾經受過的苦痛。
男人冷眼瞧著她此時這般心如死灰的樣子,臉上笑容卻已不在,隻剩下眼底顯而易見的譏諷。
他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
幾年前一次商業酒會上,他作為自己公司的代表出席,偶然間注意到正在角落一杯一杯喝悶酒的夏薇薇。
她就像被人遺忘的小貓,時不時望一眼人群中璀璨的那對璧人,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他看到了自己最強勁的對手,厲致堯。
關於厲致堯的花邊,其實並沒有多少,他費盡心思,才得知鼎鼎大名的厲總,竟然遊走在一對姐妹之中,夏薇薇就是其中之一,並不受重視甚至常被傷害的一個。
當時厲致堯全程陪著夏秋詩,兩人在聚光燈下你儂我儂,她卻在角落落寞飲酒。
他對這個備受委屈卻目光倔強的女孩兒吸引了,端了杯酒過去打招呼,她卻連頭都沒抬。
“你的丈夫在跟你的妹妹曖昧糾纏,你卻在這兒替他守身如玉,沒見過你這麼傻的女人。”
這是他的原話,一語道破她的尷尬與痛苦。
夏薇薇喝多了酒,神色不清醒,抬起朦朧的雙眼,努力了很久也沒聚好焦。
但仍對著他的身影,信誓旦旦地說,她一定會奪回厲致堯的心,他卻嘲笑她癡人做夢。
沒想到再次見麵,已經在幾年後,更沒想到,她差點被人害死。
沉默片刻,他陰聲道:“怎麼,還是不想活嗎?那你現在再死一次,反正還來得及!早知你這麼沒出息,我就不該花那麼大力氣救你!”
語氣刻薄得,像隨時要推她入萬丈深淵。
夏薇薇死寂的麵孔終於有了些許波動。
顯然她被這話刺激到了,沉下聲音,幽幽說道:“你救我,是我對你有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