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不動,陳紹什麼也顧不得,直接抓住他的胳膊將他扯了出去。
兩人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一個黑衣人竄進了病房,高大修長的身影幾乎融進昏黑的夜色。
“你......”夏薇薇嘶啞著嗓子,試圖呼喊求救,可她深知剛剛那人就是要她的命,這裏又有誰肯救她?
“你居然醒著?”男子居高臨下,看著她尖瘦的麵孔,眸子漆黑深邃,浮動出晦暗的神色。
這女人當初多麼驕傲,連他都不放在眼裏,熱烈又明媚,像朵絢麗的玫瑰,可如今......
他不自覺歎了口氣,原本準備好的譏諷也咽了下去,“我問你,你想不想活?”
他的臉上,罩著一隻碩大的黑色口罩,額頭又被劉海遮住,隻露出一雙漆黑的雙眼,他靜靜地看著她,可說出來的話卻含著挑釁。
夏薇薇苦澀地牽了牽唇角:“我這殘破的軀體,還有活的可能嗎?”
她的哀傷與絕望,刺得這個男人皺起眉頭,那雙璀璨的眸子裏,也折射出一縷心疼的光線。
可惜隻有一瞬,便消失不見。
“隻要你想,我就有辦法讓你活著。”他淡淡地說。
“你是誰,為什麼救我?”夏薇薇死灰一樣的眼睛裏,恍惚間浮現出一抹希望之色,但這一瞬,她腦海裏又浮現出過往殘忍的一幕幕,頓時心涼到穀底。
“你話太多了。”男人並未看到她頹敗的表情,隻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極細的注射器,“睡一覺吧,起來就好了。”
......
孫智匆匆從辦公室趕回來的時候,病房裏一切如舊。
他後怕的撫了撫心口,好險好險,還來得及。
可就在這時,醫院來電了,病房裏一片亮堂,孫智嚇了一跳,他指甲蓋裏的粉末已經在幫忙滅火時抖沒了,隻能用注射器給她注射一管特殊藥物。
幸好他做了兩手準備。
孫智盡可能保持鎮定,從容地拿出提前備好的注射器。
忽然——
他注意到夏薇薇的心電圖機上,三條線全變直了。
其他儀器,也都發出急促的“滴滴”聲。
孫智心裏湧上不可置信的狂喜,急忙拿出聽診器,果然,夏薇薇的心臟已經停止跳動,她的脈搏、呼吸也都沒了,就連體溫也逐漸變涼。
他咽了口口水,趕忙找來夏秋詩。
“真死了,你確定嗎?”夏秋詩震驚至極,急忙用力掐了一把夏薇薇的手,後者沒有任何反應,那張臉已經漸漸發灰。
孫智生怕夏秋詩不給錢,便道:“確定以及肯定,我親自配的藥,一口封喉。”
“很好,太好了!”夏秋詩正在興頭上,自然不會注意孫智不大自然的表情,“你放心,錢一分錢都少不了,但是接下來,你還要再配合我演一場戲。”
第二天一早。
一道尖銳的叫喊驚醒了醫院裏所有人。
小護士嚇得癱坐在地上,渾身發抖。
夏秋詩第一個趕來,佯裝震驚地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小護士話都說不利索:“夏小姐,夏小姐她不見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姐姐好好的,怎麼會不見!”夏秋詩這次是真的震驚了,驚得渾身發抖。
該死的,昨晚還在,怎麼突然沒了。
她還想著,連同孫智在醫院裏所有人麵前演一出戲,撇清關係,可誰知道......
該不會夏薇薇沒死,偷偷跑了?
她立刻找來孫智,後者同樣驚愕,卻也十分肯定的表明,夏薇薇絕對活不了。
夏秋詩立刻轉動腦筋,為今之計,隻有當這件事沒有發生。
她立刻將小護士拉起來,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後者臉色一白,猶豫了好久,才慢慢點了頭。
晚上的時候,夏秋詩接到厲致堯發來的短消息:“我得去一趟澳洲,馬上登機,醫院那邊你照顧著,最遲三天。”
夏秋詩立刻回電話過去:“致堯哥哥,姐姐她,已經沒了......”一邊說,一邊痛哭流涕。
電話那頭時間仿佛靜止,厲致堯停頓好久,才緩緩道:“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晚上,致堯哥哥,我今天一天都在辦理姐姐的事情,這會兒,她剛剛從焚化爐出來......”
“什麼?!”
......
瑞士的一家私人醫院裏。
“顏先生,那位小姐的毒已徹底清除,隻是她......”金發碧眼的護士小姐神色忐忑,話說到一半便不敢再說了。
她麵前坐著一個黑衣男人,亞洲人的麵孔,卻擁有深邃的眉眼,戴著一副金絲邊框眼睛,顯得憂鬱而矜貴。
乍一眼看過去,他是個貴族紳士,一舉一動都充滿魅力,可隻有與他相處過的人才知道,他有多麼高冷。
那位夏小姐,是他昨天親自帶回來的,吩咐醫院特殊關照,似乎對她有著非比尋常的情感。
“艾米,我不想聽到壞消息。”顏瑾俞用低啞的聲音說了一句,轉頭望向窗外,側臉絕美。
他隨性地坐在那裏,左手端著一杯美式咖啡,右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膝蓋,發出輕微的聲響。
整個人慵懶矜貴,卻從骨子裏散發出拒人千裏的寒意。
艾米嚇得渾身一抖,瑟縮著脖子,不安道:
“顏先生,我們的醫生已經盡了最大努力搶救她,可不知道為什麼,那位小姐似乎並不想活下去,她求生的意誌十分淡薄。”
“噢,是麼?”顏瑾俞聲音倏然變得低沉陰冷,“我可不會花這麼大功夫,救一個死人回來!”
畢竟,她還有很大的作用沒有發揮呢。
顏瑾俞勾了下涼薄的唇,眼前浮現出夏薇薇的樣子。
一個女人,從滿心熱忱、愛意橫流,到心灰意冷、絕望輕生——
她因愛生恨的經曆可不是人人都能體會的。
仇恨的能量,是巨大的。
若善加利用,厲氏將付出絕望的代價。
病房內,所有的醫生都被驅走。
顏瑾俞轉身關上門,慢慢靠近房中央那張碩大的白床。
上麵躺著一個幾乎沒有任何生氣的女人,臉色慘白,眼眶凹陷,嘴唇也泛著淡淡的青色,看樣子,她能不能活過今晚都是個未知數。
“夏薇薇,我知道你醒著。”顏瑾俞微微俯身,湊近夏薇薇的耳朵,一字一句道:
“我也知道,你想死,你怕了,怕了那對狗男女。
可你別忘了,是誰把你害成這副模樣的,是誰害死了你的母親,又是誰,在你都快死的時候,用毒針送你最後一程。”
凹陷的眼眶忽然湧出淚水,緩緩劃過那張枯萎的臉,一滴一滴砸在枕頭上。
顏瑾俞勾唇一笑,拉過真皮沙發椅坐下。
“夏薇薇,你這個懦夫,我要是你的母親,也會為你感到失望,甚至悲哀。
你想想看自己做了多少蠢事,你曾經多麼驕傲、多麼美好,你把自己最寶貴的一切都獻給了那個男人,可他是怎麼回報你的?
他痛恨你,把你送進監獄,抽你的血,還縱容那個女人殺了你......”
夏薇薇的眼淚越湧越多,旁邊心電圖機也發出尖銳的聲響。
沒錯,她沒死,甚至還有一點點意識,能聽到些許朦朧的聲音。
洶湧的恨意從體內蓬勃生長,弱小的綠芽經過那些話語的澆灌,一瞬間長成參天巨樹。
“夏薇薇,有能耐你就活下去,我能讓你,親手替自己、替你的母親,報仇雪恨!”
顏瑾俞聲音沉沉,像神秘的海妖,一點一點瓦解她的心房,蠱惑她,讓她勾起了求生的意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