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發瘋似的撲過去,跪在地上,用一雙包紮著厚厚紗布的手,小心翼翼的將骨灰捧起來,一點一點放進盒子。
“致堯哥哥,你怎麼樣?”夏秋詩鞋也沒穿衝了出來,不成想,沒注意腳下,跑過來時竟然將夏薇薇好不容易湊起的骨灰踢翻了。
“哐啷”一聲巨響,在這寂靜的樓道裏顯得異常清晰。
恰好這時,樓道裏吹來一陣陰風。
骨灰四散,猶如握不住的沙。
夏薇薇雙目通紅,絕望大哭。
“為什麼,我到底做錯什麼了,你要這樣殘忍地折磨我?”
厲致堯看在眼裏,心口莫名一緊,她是不對,可她的媽媽是無辜的。
心裏,仿佛被一大團打濕的棉花覆蓋,沉悶得難以呼吸。
“對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幫你,我幫你一起收拾......”
夏秋詩一聲哭喊,而後跪了下來,要幫夏薇薇的忙。
她想起母親慘死的畫麵,一股惡氣襲上心頭,“你滾!你配嗎,你配碰我媽媽的骨灰嗎?她已經死了,你還要再殺她一次!”
“啊!”隨著夏秋詩一聲淒厲的呼喊,夏薇薇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咬死了牙,拚死不鬆手:“賤人,你去死吧!”
這一刹那,她簡直有如神助,一手掐住夏秋詩的脖子,另外一隻手狠狠扇她的臉。
一下,一下,又一下!速度快得要命。
夏秋詩本就虛弱,一連七八個巴掌下去,脆弱的麵頰高高腫起,青紅交加,異常滑稽。
“致堯哥哥......”夏秋詩痛苦出聲,向他伸出絕望的手:“姐姐瘋了,她瘋了!”
厲致堯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可他怎麼也想不到,這一刻的夏薇薇力氣大的驚人,差點將他推翻。
“你也該死!”她冷冷一笑,暫且撒開夏秋詩,狠狠一巴掌甩在厲致堯臉上。
厲致堯又驚又怒,渾身殺氣彌漫,他猛然起身,可下一秒,夏薇薇又一拳砸向他的臉。
這一刻的她,凶狠且淩厲,簡直脫胎換骨,整個人身上散發著滔天怒火,一雙眼睛卻出奇的亮。
厲致堯仿佛被她璀璨奪目的雙眼蠱惑,愣了一瞬,下一刻,鼻子酸痛難耐,臉上也火辣辣的痛。
她簡直瘋了,連他都敢打。
“致堯哥哥,你沒事吧。”夏秋詩一句惡心的話,又將夏薇薇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你這個殺人凶手,不得好死!”
夏薇薇整個人都不受控製,不打耳光了,兩手合力掐住夏秋詩,咬住牙,拚盡全力!
夏秋詩臉色青紫,刹那間胸腔裏的氣體便被擠得幹幹淨淨,眼看著就要翻白眼了。
千鈞一發之際,厲致堯厲喝一聲:“夏薇薇”,目眥盡裂,他氣得臉色鐵青,急忙用力,想將她拉開。
誰知夏薇薇死死不鬆手,兩人僵持不下,忽然,她被一股大力甩飛。
她連著退了幾步,撞到牆上,又破布似的癱在地上,整個人虛弱到似乎下一秒就能死去。
厲致堯心口一緊,下意識朝她伸手,手臂卻被人抓住。
“致堯哥哥,我好怕,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姐姐要......這麼對我?”
厲致堯心裏沉痛難耐,剛剛要是他再慢一點點,夏秋詩可就要被那個瘋子害了。
他有些後怕,可不知為何,餘光瞥到牆角那個奄奄一息的身影,他的胸口也沉悶發堵。
她好像吐血了,身下一灘刺目的鮮紅。
夏薇薇渾身火燒一樣難耐,可她就算是死,也不願死在這兩個人麵前。
她奇跡般地爬了起來,抹掉唇角血跡,弓著腰扶著牆,沿著來時的路慢慢返回。
她的背影略顯佝僂,可此時此刻,天地之間無人比她強大。
她的倔強與不屈更深深刺痛了厲致堯。
他一雙眼睛發熱發紅,似乎心底最深處壓抑的某些情感將要噴薄而出。
不由自主地跟著她出了門。
“致堯哥哥!”夏秋詩驚愕地盯著他的身影,可這一次,他竟沒有回頭。
夏秋詩的眼睛也紅了,被嫉妒染紅,心裏的怨毒再一次排山倒海般襲來。
室外的月光清冷如霜,卻溫柔地籠罩著夏薇薇,還她一份寧靜安詳。
腿越來越軟,呼吸,越來越急促。
夏薇薇自嘲一笑,眼睜睜望著醫院大門的方向,隻有幾十米了,卻仿佛隔著萬水千山,難以跨越。
“噗!”又一口鮮血從喉頭噴出,她猛地一震,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倒了下去。
“夏薇薇!”
厲致堯渾身巨震,急忙將她抱起,一邊往急救室走,一邊自欺欺人似的道:
“夏薇薇,你以為你的演技高明嗎?”
越說越生氣,越生氣,心裏的沉悶感就越厲害。
他冷冷一笑,又自顧自地道:
“就算是死,你也得經過我的同意。”
否則就算你下地獄,我也要把你拽回來!
夏薇薇很快被送進搶救室,進去之前,幾個醫生看了她的狀況,都神色凝重,可厲致堯已經下了死令,就算是個死人,他們也得救活。
厲致堯在急救室外來回踱步,整個人身上陰沉沉的,透著拒人千裏的森冷。
這種情況下,也隻有夏秋詩敢往他跟前湊。
“致堯哥哥,姐姐她隻是因愛生恨,你不要怪她好不好,都是我的錯,從前沒有跟姐姐解釋清楚......”
夏秋詩輕輕抓住他的手臂,柔聲寬慰道:“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她不會有事的。”
注意到厲致堯神色恍惚,夏秋詩眉頭一擰,語氣卻更加可憐,讓人忍不住心疼。
厲致堯麵色沉了沉,卻耐住性子寬慰道:“秋詩,你受委屈了,我讓人送你回去休息。”
夏秋詩愣了愣,卻更加溫柔地抱了抱他,低下頭的瞬間,這個女人臉上露出蛇蠍一樣的笑容,幽森可怖。
夏薇薇啊夏薇薇,這輩子你注定要輸給我了,下輩子,別再當人了!
半個小時之後,急救室的門開了,身穿白大褂的主治醫師神色肅穆地走了出來。
“厲先生,不瞞您說,夏小姐怕是......凶多吉少了,她的身體,幾乎被掏空了......”
厲致堯眸色一沉,怎麼可能?
壞人遺千年,那賤人分明好得很,怎麼可能......
他的心臟隱約襲來一點銳痛,他強忍著,揮走心裏的悶躁,陰聲道:“盡全力去救,別的不用多管。”
夏薇薇是真的快死了。
整整一夜的搶救,五六個醫生,用盡全力,才一次又一次將她從死神手中搶回來,短短幾乎小時裏,足足三次心臟驟停,主治醫師險些就要將她的臉蓋住。
但所幸,她這棵頑強的小草,終於挺過了暴風驟雨,但前程如何,還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