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靜寂無聲。

黑沉沉的病房內，隻剩夏薇薇微弱的呼吸聲。

她的生命體征已漸漸消散，好似一隻脆弱的蝴蝶，即將走到生命盡頭。

一滴眼淚從她眼角滑落。

僅存的一點意識裏，她似乎看到了朝思暮想的媽媽，是媽媽。

“我可憐的女兒。”媽媽輕輕撫摸著早已經千瘡百孔的她，聲音輕柔憐惜，“薇薇，傻孩子，是不是又做傻事了？”

夏薇薇眼淚流得更凶，一下子撲進母親溫暖的懷抱，這一瞬間她甚至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重新活了過來，身上一切痛苦全都消失了。

“媽，我好痛苦，我想解脫......”麵對最親最愛的人，她才可以放肆的哭。

媽媽溫柔的麵孔上，卻浮現出無奈的表情，“薇薇，你不能這樣，你以後的路還有很長，那些苦痛都是暫時的，我的孩子，你是媽媽生命的延續，你活著，媽媽才活著，回去吧，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心電圖機上的線條逐漸有規律的動了起來，一聲又一聲清脆的“滴”聲，昭示著這條頑強的生命又一次綻起希望。

第二天，晨起的微光照耀整個病房時，夏薇薇睜開了眼睛。

太陽光照得她眼睛有些不適，不由得側過臉。

卻對上一雙讓她痛恨到靈魂都在顫抖的眸子。

夏秋詩！

夏薇薇心口極痛，氣血翻湧，可此時此刻她身體異常羸弱，夏秋詩隻需要動一點點手腳，她就能死在這裏。

不，不行，不能激怒這個瘋子。

她已經答應了媽媽，要活下去，活下去，才有翻盤的可能。

“呦，姐姐醒了，很厲害呀，那麼重的傷，都能堅持下來，你可真是福大命大呀。”

夏秋詩兩手環胸，居高臨下地服飾著她，那張臉被她劃爛了，裹著厚重的紗布，顯得滑稽可笑。

夏薇薇麵無表情地轉過去，閉上眼睛，想方設法的隔絕這個女人的所有氣息。

下一秒，一股鑽心的痛忽然從指尖襲來。

十指連心，夏薇薇痛的渾身顫抖。

夏秋詩獰笑一聲，像欣賞昂貴的寶物那樣，慢悠悠地托起她的手，輕輕一笑:

“姐姐的手，可真漂亮，這雙手，可以作出色的國畫，可以彈奏優美的鋼琴曲，可以烹飪珍饈美味，噢對了，還可以戴昂貴的鑽戒......”

她的笑，有種陰森森的氣息，猶如地獄歸來的惡魔，人麵獸心。

“放開我！”夏薇薇嗓音嘶啞，忍不住低斥一聲。

她的手，還有許許多多的用處，她最喜歡替媽媽畫像，給她彈曲，等以後，她還要用這雙手，拔去媽媽墳頭的青草，為她獻上最愛的木棉花。

想起夢中的媽媽，夏薇薇眼淚再一次湧了出來。

夏秋詩看在眼裏，越發興奮。

她無比可惜的歎了口氣，麵目猙獰的笑著:“可惜呀，這雙手今天要毀在我的手裏了。”

撚針，用力一紮，長針埋進半個指甲。

鑽心的痛叫夏薇薇忍不住弓了起來，牽動了胸口的傷，刹那間，她有種靈魂被生生抽離的痛苦。

陰謀得逞的笑，蕩漾在病房上空，夏秋詩狠狠折磨著她，半個小時之後，才悠悠然離開。

夏薇薇活像一隻殘破的娃娃，胳膊，腿以及身上其他所有零件，全都不屬於她。

可痛苦遠遠沒有結束。

“夏小姐真是聰明，用針紮真是個好辦法，既讓她生不如死，也不會傷及根本，甚至不會留下太大的傷口，可謂神不知鬼不覺......”

恍惚之中，夏薇薇聽見護士惡毒的話音，她攥緊拳頭，可指甲裏的痛，再一次席卷而來，痛的她渾身顫抖。

“夏小姐，我要是你呀，我早就自我了結了，省得還要苟延殘喘，受這麼多折磨，簡直造孽。”

護士拿起一根粗壯的注射器，打碎一個藥瓶，吸幹裏麵白色的藥液，空氣中很快彌漫起酸苦的味道。

夏薇薇猛然睜開眼睛，直勾勾盯著那肉眼可見的粗針頭，咬緊牙關，從喉嚨裏溢出一句話:“她，給了你什麼好處？”

護士快意的笑了笑，“這個就不用夏小姐費心了，總之我的任務呢，你也知道，隻要你乖乖聽話，自我了結，對你對我都好，你說是不是？”

“你做夢！”夏薇薇咬牙切齒地低吼。

夏秋詩想讓她死，她偏不，偏不讓這些賤人得償所願。

護士似乎沒了耐心，歎了口氣，撈起夏薇薇的手臂，嘴裏吐出陰冷的話語:

“這藥可是從國外進口的，讓你傷口潰爛發炎，痛不欲生。”

一陣猛烈的寒意從心底升起，夏薇薇一個勁兒後退，可她哪裏還有多餘的力氣才對抗這個魔鬼？

護士毫不留情的將注射器刺進她的手臂，她以為自己已經痛到麻木，可當這可怕的藥在她體內產生效果，她才發現，世上最惡毒的，非人心莫屬。

痛，猶如剜心剔骨的痛。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體溫正在慢慢升高，她的頭腦昏沉沉的，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爆炸，痛到極致，她忍不住咬舌，鮮血溢出唇角，落在潔白的床單上，好似妖異的曼陀羅。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夏薇薇感覺自己已經成了廢人。

可她仍舊不願妥協。

她活著，尚有機會替自己，替媽媽報仇，一旦死去，什麼都沒了！

“這個賤人，這麼能抗！”夏秋詩的聲音在床邊響起，“你們怎麼辦事的，確實用了那藥嗎？怎麼會是這個反應？”

護士戰戰兢兢的低下頭，小聲道:“的確用了那藥，能讓她傷口腐爛，痛不欲生，可這女人，意誌力也太頑強，她好像打定主意跟您作對了。”

“噢？是麼？”夏秋詩獰笑著，又拿起一根注射器，吸了藥，對著夏薇薇蒼白瘦弱的胳膊刺了下去，親眼看著她被痛苦折磨發瘋。

片刻之後，夏薇薇的體溫再次升了起來，慘白的麵孔上浮現出異樣的殷紅，胸口的傷口也溢出了血。

“啊！”她實在太痛了，痛得想要咬舌自盡，恨不得掐死罪魁禍首，啖其肉飲其血！

“夏薇薇，你怎麼這麼強呀，早死早托生這麼簡單的道理不知道嗎？人間這麼痛苦，何必要忍著不死呢？”

夏秋詩冷漠的言語一聲又一聲在她耳邊回蕩，可不論如何，她仍舊不願遂這瘋子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