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聲巨響炸開。
為大學新教學樓剪彩而聚集禮堂慶祝交談的人群瞬間噤聲,眾人麵帶驚恐,數目相覷。
“怎,怎麼了?!”
“舊教學樓今天要炸嗎?”
“怎麼可能!”
驚懼過後,眾人議論紛紛。
距離窗戶最近,正跟恩師敘舊的陸鹿是一名法醫,嗅覺異常靈敏,她嗅到空氣中濃烈的汽油味。
一陣不詳的預感襲來,她轉頭對李老師說:“老師,我們先離開這裏,到空曠的地方再說。”
李老師立馬同意,安排將禮堂的人群疏散到外麵空地。
人群剛走出操場,第二次爆炸聲驟然響起。
“啊!快看那邊!!”
陸鹿順著驚叫那人的手指方向看去,瞳孔倏然緊縮!
毗鄰禮堂的舊教學樓二樓被炸開缺口,有漆黑的不明物體掉落下來,在濃煙夾著粉塵中滾了兩圈,露出本來麵目。
那是一具通體焦黑的屍體!
“啊!!燒死人啦!”現場瞬間陷入慌亂。
陸鹿第一時間報警,隨後配合李老師安排將人群疏散。
約十分鐘左右消防跟警方陸續抵達,現場拉起了警戒線。
疏散完人群的陸鹿去而複返,對警戒線外看守的學校保安亮出證件:“你好,我是市局法證科法醫陸鹿,能進去看一看屍體嗎?”
保安上下打量她一眼,挺翹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臉蛋白皙小巧,紮著雙馬尾,背個小書包,嬌小玲瓏的樣子怎麼看都還是個學生。
於是他擺了擺手,趕人:“學生,別來湊熱鬧,警察叔叔幹活呢,還有啊,辦假證可犯法啊,挺伶俐一孩子,怎麼不幹正事呢?”
陸鹿被他懟得哭笑不得,長得嫩是她的錯嗎?!
她趕緊從書包裏把身份證掏出來,可憐兮兮:“叔叔!您看,我都26啦,我真是市局法醫,不信您讓刑警隊的人來看看,他們跟我可熟了!”
保安震驚瞪眼:“你這小娃娃!連身份證都敢作假!”
臥槽......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不是啊,叔叔!這真是我,我......”
陸鹿著急忙慌的解釋著,一隻大手伸過來提溜著她背包帶子,輕而易舉的把她往後拉了兩步。
“哎哎!”陸鹿驚詫轉頭,看清來人後臉色一沉:“你幹嘛!放手!”
那人濃眉冷眸,五官雋麗,卻偏生一身冷沉氣質凍得人不敢靠近,看得保安都怯生生的往後退了一步,不敢說話。
陸鹿卻絲毫不慌,睜著一雙水汪汪鹿眼惱怒的瞪著對方。
“你在這幹什麼?”那人說,嗓音冷然。
“不要你管!放手!”陸鹿掙紮了兩下,沒掙脫。
保安見狀,壯膽似的大聲:“哎呀,別欺負小姑娘,有話好好說!”
這邊的動靜很快引起後麵刑警隊的注意,有人跑了過來,立正敬禮:“隊長!”
保安震驚:“這位是......?”
“這是我們刑偵大隊隊長,莫林。”警員介紹完,又轉向陸鹿,親切笑問:“小鹿法醫,今天怎麼出現場啦?”
“楊陽哥,你趕緊讓他鬆手!”陸鹿一臉暴躁,直接抬腿往莫林小腿上踢了一腳,熨帖的黑色西褲上瞬間出現一個灰撲撲的腳印。
楊陽一臉驚恐,小心的覷著他們冰山隊長的臉色,勸:“隊長,那邊有發現,您過去看看?”
莫林冷淡的掃他一眼,說:“衣衫不整,器具不全,別讓她進去。”
陸鹿一聽,立刻炸毛:“誰說我不全的!你給我等著!”
話落,她拉開小背包拉鏈,迅速從裏麵掏出一個真空包裝的小旅行包,打開後,白大褂,一次性消毒醫用手套口罩,簡易驗屍工具樣樣齊全。
她裝備齊全後,揚起小臉,鼻孔朝天的哼了一聲,就大搖大擺進了現場。
莫林沉默的盯著她背影看了兩秒。
楊陽小聲:“隊長,小鹿法醫年紀輕輕,但是很專業的,局裏好多大案子都是跟她協同辦的。”
冷眸一轉,莫林睨他一眼,冰山臉上寫滿“用你告訴我?”的表情。
市局沒人不知道法證科的小鹿法醫,專業度與智商齊飛,她如果不幹法醫,分分鐘到六樓刑警大隊報道。
前提是,她跟刑警大隊隊長莫林握手言和。
沒人知道他倆是因何八字不對付的,但倆人公私分明,私下該吵吵,公事上都很清醒。
陸鹿目標明確,直奔焦屍,莫林則前往二樓,勘察第一爆炸現場。
深秋天黑得快,陸鹿做完初步屍檢,天色已近黃昏。
她收拾好東西,伸著懶腰轉身,便見不遠處的樹下立著一人,落日餘暉錯過斑駁枝丫灑在他身上,他卻絲毫不覺,視線毫不躲閃的看著她。
陸鹿一秒變臉,冷聲:“看什麼看!”
莫林好似早就習慣她的惡劣態度,把手中的煙頭按滅在一旁的垃圾桶上,邁步走過去。
“有什麼發現?”他問。
“初步屍檢發現屍表無生活反應。”提到公事,陸鹿態度專業多了,轉身指了指焦屍腹部位置,說:“腹部這裏發現有利器造成的傷口,我推測死者是死後被焚屍的,不過最終還是要進一步屍檢才能確認。另外麵部毀損嚴重,死者身份排查可能有難度。”
莫林凝眉點頭,輕聲問:“能知道大概死亡時間嗎?”
“因為焚燒過,很難從肝溫來確定,隻能從屍體腐壞程度結合肝溫大致推算應該在三天左右。”陸鹿表情嚴肅。
“口供排查說今天這裏是新教學樓揭幕剪彩?”莫林輕抬下巴,看了看不遠處張燈結彩的新教學樓。
“嗯。”陸鹿點頭:“本來說舊樓要爆破的,但不可能挑今天來爆。”
莫林若有所思:“也就是說凶手很有可能是想借舊樓爆破來將凶殺現場偽裝成意外。”
陸鹿興奮的打了個響指,笑了:“沒錯!”
話落,莫林眉尖一挑,垂眸看她。
四目相對,陸鹿立刻冷臉,撇開頭,用冰冷的後腦勺來表達自己的態度。
然後她就聽見身後的莫林很輕的笑了一聲,非常輕!但她就是聽見了!
陸鹿猛然轉頭,瞪他:“你嘲笑我?!”
莫林依舊一副喜怒不形於色的冰山臉,沉默的凝視她,好似那聲笑是她的幻覺,是她無理取鬧,陸鹿惱得臉都紅了。
半晌,莫林才問:“這是你大學母校?”
“不關你事!”陸鹿不假思索的懟了一句,轉身就走。
“怎麼就不關我事,你說大學畢業那天讓我給你送花,我買好了,可我不知道該送去哪......”
輕而淺的一句話,順著微風飄來,好似轉眼就散。
可陸鹿聽見了,腳步猛地刹住,不知想起什麼,眼眶倏然紅了。
幾秒後,她沒回頭,而是衝著校門跑了起來。
知道她身影消失在夕照下,莫林才轉身回了現場。
一聲沉鬱歎息散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