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大人…!”
時飛煙扶著他的肩膀退到了一棵大樹邊,將他放下來。
宣凜嘴角還有血跡殘留,她肩膀處的衣料也被他的血浸濕。
看來是剛剛那一腳導致他的舊傷複發,現在昏了過去。
黑衣人在往他們這邊殺過來,幸虧有宣凜的暗衛擋著。
“你們先撐著!”
時飛煙帶著宣凜往林子深處走,在灌木叢茂盛的一處將他放了下來。
她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毅然決然地重回戰場。
“別分散!”時飛煙手中揮舞著長劍,抵擋進攻。
黑衣人是死了不少,但暗衛也死了不少,場上人數他們不占優勢。隻有聚集在一起,才有可能將他們擊退。
宣凜不在,時飛煙成了帶頭的。
很快,黑衣人見形勢不對,準備逃跑。
“追!別讓他們跑了!”時飛煙一聲令下,暗衛迅速出擊,最終將六名殺手押到了時飛煙麵前。
時飛煙將劍扔到地上,拍了拍衣裙,正準備好好審審幾人,其中一個暗衛突然喊道:“不好!他們口中含毒!”
她一個箭步衝上去,捏住了其中一個黑衣人的下頷,但還是慢了一步。
那黑衣人看著她,是坦然赴死的表情。
“是死士。”時飛煙垂了垂眸,看來線索要斷了。
暗衛分了兩拔,一拔留下來清掃戰場,一拔把宣凜護送進城。
時飛煙沒跟著他們一起,獨自沿著來時的路返回。
不過她並不是要逃走,而是來時看路邊種了不少草藥,正好宣凜能用上。
她不精通藥術,但基礎的草藥和用法她還是有了解的。
前一世過得太苦,她不得不什麼都學會,不然活不下去。
月亮很亮,她在月照下細細搜尋了好一番,才找到小薊。
小薊具有涼血止血的功效,也有散瘀、消癰、解毒的作用。
時飛煙將身上的帕子掏出來包了好一些,這才追著宣凜一行人的方向進城。
暗衛們在路上給她留下了記號,不多時她就找到了一家客棧。
這家客棧是城裏唯一一間還亮著燈的,這個點店鋪早就關了門。
一進宣凜的房間時,就看到五六個人圍在床邊,滿臉擔憂。
“怎麼了?”她氣還沒喘勻,一身風塵趕到了他床前。
暗衛們默默讓開位置,宣凜眉頭緊皺,臉色很是蒼白,他的衣袍被用刀劃開了,露出觸目驚心的傷痕。
沒痊愈的刀傷再次裂開了,出血很嚴重,暗衛們用了好幾條繃帶,都沒給他止住血。
剛剛一路過來她也看到了,沒有藥鋪是開門的,所以他們才會這麼擔心。
時飛煙緊抿嘴唇,離開床邊:“不想他死的話,給我準備一盆水,一個研缽。”宣凜救了她,她不想他出事,不管前世的恩恩怨怨和這世的糾纏,在此刻,她隻想他活著。
暗衛沒有異樣的情緒,很是積極地給她找來了工具。
時飛煙挽起袖子,從懷裏掏出小薊倒到水裏清洗幹淨,又將一大把小薊放進研缽用力搗碎。
她一手拿著研缽一手拿著小木棍搗著,坐到宣凜床邊。
“把紗布拿開。”
她從懷裏掏出另一條幹淨的手帕,把傷口周圍的血跡擦幹淨,這才把小薊蓋了上去。
傷口不大,但很深,草藥的汁液順著他的肌膚往下淌,她拿手帕給他擦幹了。
宣凜緊皺著眉頭,緩緩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就是她那張寫滿了擔憂的小臉。
她伸手撥了一下落下的碎發,眼神溫柔。
他好像在哪見過這個場景,不過想不起來了。
“你們再搗一點,再換一次藥,血差不多就能止住了。”
她把研缽遞給一邊的暗衛,暗衛學著她剛剛的樣子開始搗藥。
時飛煙翻了翻他身上的其他地方,隻有胸口這一處地方傷口裂開了。
拉起他衣袖時,她看到了手臂上密密麻麻的傷痕,都是沒痊愈的刀傷。
怪不得今天抓他胳膊的時候,他好像悶哼了一聲。
她動作輕柔地把他的袖子拉了下來。
“看夠了?”低沉沙啞的男聲傳來,她嚇了一跳。
床上的男人明明虛弱得很,但看著就像是在調戲她一樣。
“主子!”暗衛們又驚又喜,隻喊了一聲,又乖乖噤聲不敢多言。
“我那是幫你檢查好不好,誰想看你了…”時飛煙別過頭去。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貧嘴,早知道不幫他止血,好叫他生生流血而亡!
“咳咳咳…”突然,宣凜捂著胸口咳起來。
時飛煙顧不得生氣,連忙去看他的傷口,果然有血滲了出來,所幸不多。
血差不多已經止住了,其實可以不用再敷第二次草藥。
但看宣凜臉上表情,想來不好受,時飛煙又給他敷了一次藥,小薊還有止痛的作用。
藥草冰冰涼涼的,她的指尖卻是溫熱的,兩種完全相反的觸感在他身上反複橫跳。
“疼嗎?”她問他。
他搖了搖頭淡淡地開口:“習慣了。”
她愣了愣,一時不知道回什麼。
他身上新傷疊著舊傷,大概是真的習慣了吧。
時飛煙什麼都沒有說,默默地幫他把淌下來的藥汁擦幹淨。
“好了宣大人,您好好休息吧。”
暗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 光了,她收拾好桌上的東西退出房間。
宣凜看著胸前的藥草發呆,他其實沒有完全昏迷,所以她保護他,獨自一人去給他采藥的事,他都知道。
真奇怪,明明隻見過幾麵,可她身上就像有一種神奇的魔力,莫名吸引著他。
休息一夜後,宣凜立刻叫人去查昨夜之事。
但黑衣人全死了,沒有留下什麼有用的線索,查起來要費些功夫。
另外,一路追著他的細作昨夜被殺了。
留著那個細作,原本是打算來個引蛇出洞,現在看來,不止兩撥人在鬥。
一連串的謎題。
時飛煙來喊宣凜用早膳時,他正站在窗邊想得入神。
敲了兩次門都沒人應,時飛煙擔心他出了什麼問題,也顧不得什麼禮數了,抬手便去推門。
恰巧宣凜此時拉開門,她一個踉蹌,差點撲到他身上,還好他避開了。
“失禮了宣大人,我來喊您下去用早膳。”時飛煙尷尬地笑了笑。
“嗯。”他負手從她身邊走了出去,表情自然。
用完早膳,便啟程趕往上京,一路上沒再遇到殺手。
怕宣凜傷口裂開,時飛煙提議租一輛馬車,他不願意,還要和她共騎一匹馬。
“我會騎馬。”時飛煙扭頭給他解釋。
“我知道。”他輕輕拉動疆繩,馬兒穩穩地往前走。
知道還不把她放下來?所以是故意的對吧!
時飛煙心裏又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
“宣大人!可算找到你們了!”
宣凜騎得不快,張貴終於追上了。
宣凜掃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
昨天晚上他們遇刺的時候不見人影,現在又屁顫屁顫地跟上來,明眼人都知道怎麼回事。
“昨天宣大人您騎得太快,我都沒跟上,擔心死了。”張貴僵著語氣說道。
這話說出來,自己都心虛吧。
“嗯。”宣凜隻淡淡應了一聲。
“張管家,您放心吧,我們沒事。”時飛煙假笑道。
要不是為了她的複仇大計,她才不想在這陪他演戲!
宣凜要入宮複命,便在城門和時飛煙分開了,時飛煙跟著張貴回時府。
“哇!這就是上京嗎?好繁華啊!”
一路上,時飛煙故作好奇的模樣,四處打量,看起來就是個沒見過世麵的鄉下丫頭。
張貴嘲諷地笑了笑。
時府的人早接到消息,在門口等著他們。
遠遠的,時飛煙就看到兩個身材窈窕的女子站在門口朝他們張望。
那兩張臉,她再熟悉不過了。
時嫣然和秦素,她上一世過得那麼慘,就是托了這兩位的福。
時飛煙走近,一臉怯生生地盯著她們兩個,身上穿的樸素麻布和她們身上的江南織錦形成鮮明對比。
秦素心疼地拉著她的手,上下打量:“可憐的孩子,怎麼生得這樣瘦?”
時嫣然也緊咬下唇,看上去很是擔憂她。
要不是時飛煙前一世早看清了她們倆是什麼人,眼下怕是會被感動得眼淚橫流吧。
心裏鄙夷,但她還是裝出一副很感動的模樣,眼眶也跟著紅了。
張貴給她介紹了兩人身份,秦素和時嫣然一下子就端起了禮親王妃和郡主的架子,看時飛煙的眼神和下人差不太多。
介紹完,兩人就領著她去見禮親王。
時府變化不大,擺設也沒變,她跟在秦素身後,假裝一切都陌生的樣子。
“見過禮親王。”
時飛煙手疊放於腰前福了福身,微微頷首。
禮親王頓怒:“誰教你這般行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