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易抹了把臉上的血汙,衝著劉明笑笑:“在下程易,乃是忻州城的戍邊校尉。”
“忻州城的戍邊校尉?”
劉明看向程易的目光愈發震驚。
卻又終於明白過來,難怪他隻帶了不到100多人來馳援,想來怕是再多人他也拿不出來了。
“你......”劉明上下打量程易一眼,困惑道:“你是如何得知慶州被困?”
程易道:“匡寺卿寫信告訴我,陛下將去渭水河畔與突厥人簽訂盟約,讓我前往護駕。”
至於頡利可汗想要趁此機會殺掉李世民的事情,程易並未對劉明透露。
“匡寺卿?”
劉明詫異地瞪大眼睛。
他怎麼都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少年,居然還認識當朝陛下眼前的大紅人匡書來!
“你與匡寺卿是......”
劉明心中有不少猜測,卻又不好直接說出來。
“在下與匡寺卿曾見過幾麵。”
程易又道。
嗯,救命之恩應該也算是見過幾麵吧?程易想道。
劉明難以置信看著程易,眼前這個少年真是愈發令他感到好奇了。
“劉都督,在下還要趕去渭水,就不在此多留了。”
程易直言道。
“好好好!”
雖然對少年有太多好奇,劉明卻也明白孰輕孰重。
“你一路小心!”
“多謝。”
短暫的交談之後,程易帶著人繼續上路了。
看著少年騎馬遠去的背影,仍舊現在震驚中的劉明久久難以回神。
看著麵前的一片屍山血海,劉明心中浮現一個預感。
這個少年,將來或許能夠成為左右整個大唐走勢的人物!
......
渭水河畔。
一張鋪著幾張羊皮紙的矮幾,被放置在便橋中央。
矮幾兩側,身著一身暗黃盔甲的李世民,與頡利相對而坐。
此番,率領20萬大軍前來渭水的頡利,已暗中決定要將李世民斬殺在此。
與之相對的,是隨李世民護駕而來的10萬大軍。
岸邊,長孫無忌麵色陰沉看著對麵綿延不絕的突厥大軍,隻覺得心口一團一團火不斷往上冒。
“這些該死的突厥人!”
長孫無忌身邊,是素來更加心直口快的杜如晦。
此番,他們這些從李世民還是秦王時,便一直隨之於他左右的人,也全部隨鑾駕而來了。
“冷靜些吧。”
房玄齡開口勸道。
說著,他又扭頭看了眼長孫無忌,忽然說道:“輔機,你可還記得,咱們出京前,義論曾與咱們提起過的那個少年?”
義論,便是匡書來的表字。
聽到房玄齡的聲音,長孫無忌麵無表情瞥了他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那你說,那個名叫程易的少年,今天會不會出現?”
房玄齡又問。
長孫無忌眉頭皺了皺,張張嘴想說些什麼,可不少字眼在嘴裏打了個轉,又被他全部都重新咽了下去。
匡書來那個人,他再是清楚不過,素來喜歡感情用事,有些話、有些事聽聽也就罷了,萬不可全然相信。
眼見長孫無忌不說話,房玄齡無趣的撇撇嘴。
“輔機,你這幾年,可是愈發不苟言笑了。”
不苟言笑?
長孫無忌心想,他如今身為當朝一品大員,表麵上看著繁花似錦,實則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身為外戚,又手握重權,他如何還敢像先前那般無所顧忌?
看到長孫無忌麵色倏地更暗了,房玄齡似是猜到原因,也不再繼續打趣他了。
“你們說......”
杜如晦忽然開口。
“義論時常念叨的那個程易,當真那麼好?”
原以為他要說些什麼,長孫無忌還洗耳恭聽了一下,沒想到,居然又提起了那個名字。
“你也很好奇對不對?”
房玄齡嬉笑著看向杜如晦。
“我的耳朵都快被義論摸出繭子了,怎麼能不好奇?”
說罷,杜如晦又別有深意地看了眼長孫無忌。
“我也很是好奇啊。”
房玄齡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捋著胡子。
“真想瞧瞧那人究竟是何風采,才能讓義論不過隻見了一麵,就對他念念不忘了大半年。”
長孫無忌沉著臉不發一言,身體力行的表達著自己不願加入他們的意思。
便橋之上。
“頡利可汗怎麼遲遲不下筆?”
李世民端著茶杯,目光悠然看向頡利。
頡利心中惦念著刺殺李世民的事情,並未聽清他這句話。
“可汗?”
眼見對方不說話,李世民再次出聲。
頡利猛地回過神來,臉上浮現一派氣定神閑之色。
“不急。”
頡利捋著胡子說道。
“我久聞皇帝陛下威名,今日一見,便忍不住想與陛下多說些話。”
李世民哼笑一聲,不置可否。
頡利暗暗掐算時間,盤算著該何時動手。
隨之時間漸漸推移,天上的太陽也逐漸升到當中。
“可汗若是還未想好,不如再好好考慮考慮?”
李世民打趣開口。
“畢竟可汗遠道而來,也該讓朕略盡一番地主之誼才是。”
聽到李世民這充滿上位者姿態的一句話,頡利臉色短暫陰沉了一瞬間。
旋即,他目光流轉,視線劃過他麵前的大好河山。
總有一天,這片土地也會成為他們的!
想到此處,頡利一咬牙,拾起手邊一個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
脆弱的瓷器應聲碎裂,細小的瓷片四處飛濺。
“可汗這是什麼意思?”
李世民引而不發,臉色微沉看向頡利。
頡利身後,20萬大軍聞聲而動,逐漸朝著窄窄的便橋逼近。
“我是什麼意思,皇帝陛下還看不明白嗎?”
頡利發出張狂大笑。
“咻!”
一支利箭穿雲而來,直撲頡利門麵。
刺耳的笑聲隨之戛然而止,頡利狼狽躲避鋒利的劍鋒。
卻不想,那支箭的目標本就不是他。
“噌!”
泛著寒光的箭刃,以勢不可擋之勢,死死釘進他腳邊的橋麵上。
這一箭,讓兩岸大軍皆是嘩然。
頡利身後的大軍,懾於對方威勢,不敢再往前半步!
李世民瞳孔驟縮,勉強維持自己冷靜的表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支殺意仍未盡散的羽箭。
若他沒有猜錯,射箭之人方才怕是想直接將頡利射殺的。
究竟會是什麼人?
李世民心中暗暗納罕。
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起過去半年間,自己從匡書來口中聽過不知多少次的那個名字。
會是那個少年嗎?
“何人射箭!”
在他身後,房玄齡大喊出聲,隨即左顧右盼。
分別位於他左右兩側的長孫無忌和杜如晦,也在這突如其來的一支利箭下大驚失色。
被狠狠戲耍了的頡利怒火迸發,他猛地站起身來,朝著箭矢襲來的方向投射出狠戾的視線。
見狀,原本心中還驚疑不定的李世民,忍不住失笑出聲。
忽地,頡利的目光定格在了一個方向。
李世民隨之回頭看去。
隻見遠處的一座山包上,身騎戰馬的少年,手持弓箭立與烈日之下。
少年的一頭亂發遮住了他的模樣,可那雙分外明亮、銳利的眸子,卻讓所見之人無不膽寒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