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芷這一下可把躲在暗處看熱鬧的謝家女人們驚呆了。
大房謝荷飛快衝出來,手裏拿著柴火棍劈手就要打:“你這個賤皮子,敢潑我娘泔水!我打死你!”
顧白芷心裏冷笑。
她可不是那等嬌嬌柔柔的世家女,雖然沒什麼高強的功夫,但從小習練五禽戲,學過粗淺的拳腳,眼力技巧都是有的。
這謝荷動作緩慢,身形瘦弱,顧白芷根本不怕,直接一把奪過謝荷手裏的柴火棍,用了巧勁,反手一推。
她不但沒有打到顧白芷,倒是自己摔在地上,屁股都要摔裂了。
“啊!”
謝荷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
這動靜,登時把窩在房裏等著兒媳婦兒們幹活的祖母周氏給嚎出來了。
“鬼叫什麼,嚎喪呢!”
周氏罵罵咧咧的走出來,嘴巴上還有南瓜子皮。
她邁著步子,剛一出來,鼻子用力吸了幾下。
一雙下撇的八字眉毛頓時皺了起來。
這咋這麼餿呢?!
她抬頭一看,一眼就瞅見灶房門口的張氏,還有她腳邊那潑了一地的泔水。
周氏的吊梢眼立刻 豎起來,臉色黑的和鍋底一樣。
“怎麼回事!”
她問是問了,卻不等人回答,就抄起房門口擺的的一把笤帚,就朝大伯母那邊快步過去,抬手就打。
“你個笨手笨腳的蠢婆娘,連泔水都倒不好,臭死人了!要不是你生了耀祖!早讓老大休了你,你這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幾下子下去,毫不留力氣,大伯母臉上甚至被掃帚刮出幾道血印子。
麵對婆婆的責罵,潑辣的大伯母根本不敢還手,隻能哭號:“娘,不是我倒的,都是顧白芷故意潑我!荷兒和王雪都看見了,顧白芷還把荷兒推倒了!”
謝荷坐在地上,登時大叫:“奶,顧白芷她不僅潑娘泔水,還打我,您得給我們做主啊!”
周氏停了手,陰沉沉的看過去,手裏的掃把已經轉了向。
“你這個瘟神,平日攪事兒還不夠,還敢鬧?跪下!老婆子今天就讓你知道厲害!”
看來這謝家的老太太,是那種凶狠又橫行霸道的性子,但顧白芷最會對付這種人了。
周氏作為謝硯青的奶奶,她自然不能像對張氏那樣粗暴。
那就得換個法子。
顧白芷不慌不忙道:“祖母,您可想清楚了,今日打了我,明日-你就得自己出錢請大夫,我可是要出去給謝苒采藥的。”
“就你?”旁邊的王雪一聲嗤笑,“你不過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還真當自己是個大夫了?”
“你這麼會說話,何不找個大夫來給苒兒看看,若是不能,就別在這裏說廢話,自己沒本事還要擋著別人,真不知道什麼毛病。”
顧白芷看不慣這個王雪很久了。
原主記憶力,她仗著自己是謝硯青的繼妹,自己娘又會籠絡人,處處一副小姑子的派頭。
到處去說原主是坨牛屎,玷汙了謝硯青這朵鮮花。
原主沒少吃她的虧。
之前受了一巴掌,是顧白芷還顧及著自己在謝家情勢不明,不想隨意得罪人,現在她火的很,才不管這些。
“你!”王雪柳眉倒豎,被噎得難受。
這顧白芷嘴巴怎麼突然這麼厲害?
她羞惱得一跺腳,拉著周氏出頭:“祖母,您看她!她還罵人,簡直不把您放在眼裏。”
周氏冷哼一聲,掃帚抬起來,就要打下去。
顧白芷卻低聲湊近周氏道:“祖母,硯青那性格你也知道,不如讓我糊弄著,免得家裏再花銀子。”
周氏一愣。
這她倒是忘了,如果沒有顧白芷這裏糊弄著,謝硯青肯定還會找她拿銀子救那個賠錢的丫頭片子。
一個瞎了眼的丫頭,也不知道硯青那麼寶貝幹嘛。
可硯青畢竟也是她之前寄予厚望的孫子,雖然因為倒黴,周氏已經逐漸失望,但他有功名,實在不好撕破臉。
可如果拿銀子給那瞎子丫頭,那不是打水漂麼,可比剜她肉還難受。
和銀子比起來,兒媳婦,孫女受點委屈算什麼?
周氏想到這些,手裏拿的掃帚頓時鬆了。
周氏惡狠狠瞪了顧白芷一眼,啐了一口:“行,要是你采藥采不好,硯青不滿意,老婆子還是要給你好看,藥采了再給我帶五捆柴回來!”
顧白芷鬆了口氣。
周圍等著顧白芷挨打的大伯母,還有王雪等人目瞪口呆。
往日周田要打人,不打的她們皮開肉綻不罷休,今日竟然這麼輕易的放過了顧白芷,簡直是見鬼了!
她到底說了什麼話,可以勸動老太太這麼橫行霸道的人。
謝荷氣急敗壞,她可是就等著看顧白芷的倒黴呢,忍不住哭聲道:“奶,你偏心,你怎麼不打她!”
周氏一聽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過去:“老婆子做事,輪得到你個丫頭片子說嘴?給我滾回灶房燒飯!”
在謝家,除開祖父謝儀,麵對一眾女人家,周氏就是說一不二的,誰敢反駁一句,都是要挨打的。
王雪自然也知道,所以沒有吭聲,免得像是謝荷這樣被打。
但對於這死肥豬就這麼逃過一截,她心裏不得勁極了。
還得想個法子整治整治她!
王雪眼睛一轉,軟著聲音上前:“祖母,嫂嫂她以前也沒做過砍柴的活計,山上的路定然不熟悉,我領她去吧。”
聽見王雪這樣說,顧白芷頓時心下一凜。
這個王雪雖然是謝硯青的繼妹,看著柔柔弱弱,卻不是個好人。
早上那些混混來鬧事,幾次都是她咄咄逼人,要不是顧白芷腦子轉的快,又有謝硯青幫忙,還真的會被她害的收不了場不可。
顧白芷立刻就要拒絕。
周氏卻先道:“你去也好,看著她,可不許她偷懶耍滑,更不許偷人家東西!我謝家丟不起這人!”
顧白芷一陣氣悶,這原主太五毒俱全了。
這下都沒了理由推脫,顧白芷帶著背簍和柴刀,隻能跟著王雪一起出門了。
才走出門,周圍的村民立刻投來異樣的眼神。
特別是顧白芷身上散發出一股餿味,別提多引人矚目了。
“這不是顧白芷麼,她才落水又被謝硯青好一頓收拾,這就出門瞎晃悠了,還真是皮實。”
“好臭啊,她身上這什麼味兒啊?”
“像是泔水。”
“準是又在老謝家不幹好事,不是偷吃被周婆子教訓就是幹活出了岔子唄。”
“謝硯青娶了這麼個媳婦兒,真是倒黴到家了,以前就夠倒黴,現在簡直是把他往瘋了逼啊。”
“誰說不是呢,
周圍的議論紛紛,沒一句好話的。
有些對顧白芷的控訴,顧白芷聽了都羞愧。
王雪看顧白芷臉上帶著羞愧,倒是發現新大陸一般。
“嫂嫂,你還會不好意思呢?往日-你搶了孫家娃娃的壓歲錢,孫老婆子找上門來,也沒見你覺得不對啊?”
麵對王雪看笑話的樣子,顧白芷嗬嗬一笑:“嗬嗬,小姑子,你有空跟我胡咧咧,不如早點上山砍柴,要是晚了,祖母罰起來可不是好玩的。”
王雪心裏暗恨,還敢拿那個老虔婆壓自己?
好啊,上趕著投胎,我就成全你。
王雪笑起來:“嫂嫂想的真周到,我們快去吧。”
剛剛還直呼自己名字,現在一開口一個嫂嫂,總覺得有貓膩。
顧白芷心裏還是提防這個王雪,會不會瞎帶路。
但是,顧白芷跟著王雪走了沒多久就順利進山了,周圍也沒看到什麼危險。
逐漸,王雪帶著顧白芷走到一處密=林位置。
顧白芷一眼就看到了樹林之中的一汪清泉,頓時眼睛一亮。
她身上臭不可聞,哪裏忍得了,對著王雪招呼一句,就往那水裏去了。
王雪見狀,露出一個陰森笑容,悄悄退走。
顧白芷根本沒有管她。
她散了發髻,把鞋留在岸上,伸出腿試探了一下,確認不是特別深,便躍入水中。
這譚水雖然冷的,但現在才入冬不久,水溫還沒那麼刺骨。
顧白芷在水裏一撮,身上就掉下來一層層的灰泥。
這原主也不是個愛幹淨的,身上的陳年汙垢不少。
雖然在鄉下,不天天洗澡是正常的,但顧白芷看謝硯青一身補丁衣服也是幹幹淨淨的,肯定十分愛潔。
原主這樣的一個人,謝硯青到底是怎麼忍受的了?
怪不得他們夫妻感情這麼差。
顧白芷搓的渾身發紅,連傷口周圍都小心翼翼的洗了。
這下,她再看水中的模樣。
雖然還是大餅臉,眼睛眯縫,但白白淨淨,沒有那麼油光滿臉,灰撲撲的惡相了。
她正仔細端詳水麵的時候,水裏的映出的影子,變了!
那水麵變成了一條長蛇,渾身黑突突的,無聲的向前遊動。
這蛇顧白芷認識,名為五步,被咬中一口必死無疑!
那蛇前麵有一個人影,她皺眉看著影子,仔細端詳著。
畫麵裏那蛇卻無聲的遊動過來,一口狠狠咬上那個人影。
人影驚恐轉身,正是——她的模樣!
顧白芷悚然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