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陳家屯的老少爺們，大姑娘小媳婦們，現在，馬上去小學門口集合......”

村大隊的大喇叭裏，村長陳東來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響著，足足響了十幾遍。

最開始的幾遍，聲音顫抖的厲害，帶著哭腔，其中隱隱約約還夾雜著幾聲喝罵......

“利索點！”

“不老實，就讓你見見血。”

“你看我這刀子快不快......”

小學門口，很快就聚集了一大堆村民，都伸著脖子往村大隊這邊看。

這會已經到了中午，剛剛過了飯點，日頭毒辣，大家都窩在家裏還沒去地裏幹活，大喇叭一響，除了實在走不動路的老人，陳家屯的鄉親們基本都來了。

劉康已經帶著工人回了縣裏，陸遠打量打量人群，感覺村民來的差不多了，也不等陳東來和楊小濤他們，對著秦雨柔笑了一下，大步走上廣播台。

說是廣播台，其實就是小學操場邊緣的一塊水泥地，麵積不到十個平方，比周圍的平地稍微高點。

以前小學沒有取消的時候，體育老師就在這上麵領著學生做操，視野非常開闊。

“鄉親們！”

上了廣播台，陸遠居高臨下俯視著下邊的人群，瞬間找回了上一世身居高位那種感覺，他稍微清清嗓子，大聲說了起來：“今天，是我讓村長把大家都叫過來的，有一件大事要跟大家宣布！上邊下來了政策，要大力扶持本地企業，惠及鄉裏，人人有份。”

一聽“政策”兩個字，本來有些不明所以的村民們，頓時變得不淡定了。

前些年，村裏實行的是家庭聯產承包責任製，聯產計酬，俗稱“大包幹”，根據每家每戶的工作量，由村大隊統一分配酬勞，除了極少數的人口大戶，大家的貧富差距基本沒怎麼拉開。

到了84、85年，村裏的經濟麵貌就不一樣了，出現了第一個“萬元戶”，貧富差距逐漸拉大。

像是村長陳東來，家裏蓋起了四進四出的磚瓦房，據說手裏攢了上萬塊，日子富得流油。

就是因為他膽子大，享受了當時的政策紅利，拿出積蓄給兒子陳富貴創辦了村裏唯一的手工作坊，輕而易舉的成了村裏唯一的萬元戶，把普通村民甩出了足足幾條街。

現在陸遠帶來了新政策，這些村民的眼珠子一下子紅了，亂哄哄的圍到廣播台旁邊，扯著嗓子嗷嗷大叫。

“陸遠，你說的是真的不？什麼政策，扶持的又是什麼？我們想參加，需要花錢不？！”

“不用花錢。”

看著村民們的反應，陸遠心裏微微一喜，臉上也多了幾分笑容：“大家都看到了，縣裏劉廠長剛剛送來一台灌裝生產線，我創辦的辣椒廠很快就要開工，大家放在家裏的辣椒，現在就可以往我這兒送，價格方麵，不是問題，肯定高於市場價！”

“另外，開廠子需要工人，現在是農忙，地裏的活都不少，願意進廠裏幹活的，一會跟我說一聲，工資肯定不少給......”

嘩！

村民們的情緒瞬間高漲，激動的臉都紅了。

陳家屯是辣椒大村，十戶有九戶種了辣椒，由於去年的外商事件，正囤在家裏賣不出去，愁的頭皮都快撓破了。

陸遠居然要開辣椒廠？

就像是一陣及時雨，解決了他們當前最大的難題。

別說高於市場價，就算是平價收購，他們也巴不得趕緊把辣椒賣出去。

“現在的辣椒價格，成色好的，一斤最多2毛6，成色差一些的，不會超過2毛4......”

陸遠心裏盤算一番，聲音抬高幾度：“這樣，成色最好的辣椒，我統統給大家2毛8，差一點的，按照一斤2毛6，有多少收多少！第一批招工人數我也想好了，男的女的各四個，活不累，一個月......最少60塊！”

這話說出口，村民們徹底興奮了。

按照現在的辣椒行情，一斤三毛就算是頂了天，別人絕對開不出這麼高的價錢。

陸遠以前的名聲雖然不好，可畢竟是知根知底的村裏人，縣裏又運來了大機器，開廠子的事也不會是胡說八道。

那還等什麼？趕緊往這裏送辣椒吧！

“我家有二百多斤，陸遠，都給你拉來了啊？”

“陸遠，我家那片地不大好，辣椒成色一般，但也不算差，你給我2毛7，我這就給你送過來！”

“大侄子，我是你六表叔啊！我家那些辣椒又紅又辣，這兩天都曬幹了，完全沒過水！你給個2毛9行不行？咱們兩家可是親戚......”

村民們爭先恐後，把廣播台圍的水泄不通，恨不得衝到台上，把陸遠拉回家裏去看看他們的辣椒。

討價還價是免不了的。

這倒不是貪婪，而是多少存了一點僥幸心理。

要知道，如果是去年這個時候，那怕是成色最差的辣椒，一斤都能賣到兩三塊。

差了十倍的價，說不甘心是不可能的。

“大家既然開了這個口，鄉裏鄉親的，我也不願意掃了大家的興。”

陸遠就等著他們討價還價呢，臉上笑容更加濃鬱了：“這樣吧，在剛才的價格基礎上，一斤再漲兩分錢。好的3毛，差的一斤2毛8。不過得說好了，我給大家漲了錢，大家就算是給我捧個場，願意漲價的，下個月的今天，去我家裏拿錢，願意按照市場價賣給我的，現在就可以結算。”

啥？

村民們逐漸安靜下來，一個個緊皺著眉頭，心裏紛紛打起小算盤。

一手拿錢一手給辣椒，公理公道，但陸遠說了，要麼下個月拿高價，要麼現在按照市場價收購，裏外也就一個月的時間，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現在的合作社給的價也就2毛5，陸遠給出的均價卻有2毛9，一斤差上四分，一百斤就是四塊，三百斤辣椒的差價就達到兩位數，普通三口之家，一個月買肉用的錢，都花銷不了那麼多。

“實話實說，我廠子肯定是要開起來的，不差這點錢。”

陸遠看著他們的樣子，心裏稍微有點發緊，沉吟了不到兩秒，他把手伸進單肩包，掏出一把嶄新的百元大鈔。

一張，兩張，三張......

一直拿到第八張，又全部塞回包裏，笑著道：“不拿了，拿多了怕被你們搶，下個月拿錢還是現在結算，你們自己拿主意，我還是那句話，政策扶持，惠及鄉裏，保證人人都有錢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