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行走,總有不便的時候,門主出門,不也需帶個帷帽,不想讓人瞧見真容麼?”脆淩淩的聲音,嬉笑著眉眼彎彎,像是山林裏一隻快活的百靈鳥兒。
“你倒是爽快。”
“客氣。”
“蕭某深夜來訪,實在是有幾個問題急著知道答案。”他沒了剛才的迫人氣勢,語氣放柔軟了些,有了些真誠懇切的意味。
顏涼卻不吃這一套,暗生警惕,“什麼問題?”
簫褚白輕飄飄的說,“兩儀宮除了你,可還有其他人活著?”
刹那間如炸雷響徹耳邊,他果然發現了!
一瞬間撤離他的身邊,緊貼著門站定,顏涼臉上沒了嬉笑的神色。千算萬算,終歸是遇上了最壞的局麵,看來不得不自取滅亡了。
門窗明明緊閉,卻忽然有風徐徐吹來,輕輕攪起她的發絲和裙擺,像一隻寒立在頑石上瞪視著身前獵狗的小小雀鳥。
明明毫無勝算,明明那麼弱小,卻氣勢磅礴,哪怕不過一死,仍要轟轟烈烈,咬的對方痛不欲生,直拽下一口肉來才罷休。
看著她身體緊繃,一臉準備玉石俱焚的狠勁,簫褚白非但沒有惱怒,反而嘴角悠悠染起笑意,與之前清冷無情的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
“你的內力果然隻到小玄天境。”他有些興趣盎然地盯著她,目光灼灼,好像在看著什麼有趣的玩物。
這個簫褚白,怕不是個變態吧?怎麼突然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顏涼沒來由地想,身體更緊繃了。
“你怎知我是兩儀宮人?”
“你一出手我便知道了,否則你怎能活到現在。”簫褚白站起身來,慢慢向她走近,嘴角沁著的那一抹笑如初陽照雪,炫目的令人睜不開眼。
黑夜沉沉,他卻如此奪目生姿。
顏涼不由得又往後退了一步,卻一腳踩到了門檻上,竟是無路可退。
“你的小葉檀功使得如火純青,若沒有十年以上的修煉,斷然達不到這種境界。”男人在她麵前重新站定,距離近的呼吸可聞,他微微低頭,聲音誘惑,“可據我所知,小葉檀功是當年陸朝顏自創的功夫,外人尚不知曉,你卻又如何習得?”
顏涼不由得抬頭,他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一雙驚慌的杏眼撞進了他如雪的眸子裏,男人笑意不減,繼續慢慢道,“更離奇的是,你居然熟悉陸朝顏的獨門輕功‘扶風回雪’,翩若驚鴻,步若驚雲,就算是說她本尊親臨,我都相信。”
男人突然又往前探了一下頭,灼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耳邊,輕輕吹著她的鬢發,令人一片心驚,“所以,你到底是誰?”
待眼裏漾起的漣漪歸於平靜,顏涼輕輕伸出一根手指,戳著他的胸口,然後慢慢將他推開,到離自己稍遠的距離,隻感覺不到男人危險的氣息,這才緩緩開口,“真想不到,長門門主居然對兩儀宮的事了如指掌。”
側身離開他掌控的範圍,心中驚駭不減半分,這人,怎麼會知道這些旁人無從知曉的細節,他到底是誰?此時若還不承認,已經沒什麼必要了。
微微回頭看著他,“我的確是兩儀宮人,我......我是陸朝顏的親傳弟子......顏涼。”
男人重新用視線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意味難明。她目前模樣看著隻十六七,身材嬌小,玲瓏雀躍,歡脫青春,與那個明豔妖嬈,烈烈如火的絕世女子沒有半分相似之處,說是她的弟子倒也能說的過去。
怕他還有疑慮,緊接著說,“可惜我長到六歲的時候,師父她就死了,我隻學了些皮毛,否則,怎麼會落在你的手上。”語氣中有些微的倨傲和自豪,似乎很以師父為榮。
男人依舊看著她,眼神灼灼,卻沒有提出懷疑,看來他並不是對所有兩儀宮宮內之事都特別清楚。
良久,他才收回那有些燙人的目光,淡淡道,“你之前說要去江寧?”
“是,我要去江寧拿回師父的劍。”
“然後呢?”
“然後,殺陸玄機為兩儀宮上下報仇。”
“就憑你現在的功力,在江湖上根本寸步難行,殺陸玄機簡直是癡心妄想。”男人嘲諷。
顏涼心裏有點不痛快,“那也無你無關。”
還真不是無關,她不就是因為江湖險惡,才不得已一路尾隨長門,最後落到他的手裏的嗎?
“其實,想殺陸玄機的話,你可以尋找一個強大的盟友,這樣你就不必孤身犯險,也可以有個依靠。”男人 悠悠地說著,語氣和善,似乎意有所指。
顏涼看著他在夜色裏仍掩不住的驚人容色,似乎突然間明白了他的未盡之言,他的意思是?
“你想讓我和長門結盟?”顏涼的語調不由得高了八個度。
“你也想殺陸玄機?”
這!
變化驟然而至,驚得她睜大雙眼,半晌回不過神來。
“長門為天下第一大幫,幫眾無數遍布九州,無論你去往何地,都會有你的容身之處,如果你有危險,天下長門都是你的後盾,跟我結盟,你非但不會吃虧,相反。”男人慢悠悠瞥她一眼,“可得長門傾力相護,保你平安無虞。”
等一下!
這可和她設想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