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林晚晚順著一整條街往前找，一直走到腿都麻了，才找到一家棺材鋪，裏麵連燈都沒有，烏漆嘛黑的，有點兒嚇人。

勝哥兒不由得抓住了林晚晚的衣角，有些不敢往裏麵走。

林晚晚看著他可憐，就讓他站在門口等著，不要亂跑，自己走了進去。

在最裏麵，看到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半躺在躺椅上，斜眼看著林晚晚，他聽見門口有動靜兒了，隻是沒有起來。

棺材鋪沒有熱情招待客人這麼一說，要什麼，自己看就行了。

林晚晚畢竟也是第一次給人處理後事，並不知道這些規矩，像是買衣服一樣，看了看這些棺材，也並不能看出個所以然來，最後隻能走過去問：“裝殮家裏的妾，哪一種合適？”

老頭順手一指：“哪種都行，自己看。”

“那就這個。”林晚晚可沒有那麼多耐心，挑了個最有眼緣的，拍了一下：“能不能在找幾個人幫忙下葬。”

這才是生意。

老頭眼睛裏有了光彩，坐起了身，終於不是一副死人模樣了：“那可是要錢的。”

“還有紙錢壽衣，一並算了。”林晚晚此刻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同身上的麻布衣物看上去不是很一致。

老頭嘿嘿笑了一下：“是家中貴妾啊。”

貴不貴妾的，林晚晚也不知道，總之春菱自打進門，就一直跪著，沒起來過。

說起來，也算是跪妾了。

她沒應聲，隻等老人給個數目。

老人不知道從哪裏掏出個算盤來，劈裏啪啦打了一頓，伸出一隻手：“十兩。”

林晚晚從口袋裏掏出一錠銀子，丟給老頭，老頭樂顛顛的接過去，稱了稱，反複剪了幾次，方才還給林晚晚，林晚晚又換了些銅板在身上帶著，坐在門口，等著老頭四處叫人。

老頭的動作很快，大約一刻鐘，就有四個壯漢子帶著草席子和鐵鍬過來，林晚晚看了看這些人，覺得差不多了，雇了車，拉著棺材和人，一起回了莊子。

莊子上上一次這麼大陣仗的來人，還是秦姨娘一家被攆下來的時候，現在林晚晚帶著人浩浩蕩蕩的回來，各家各戶都出來看熱鬧，心裏都免不了奇怪。

昨天還連口飯都吃不上的人家，怎麼今天就又是車馬，又是人手的。

這白家的林姨娘，莫不是能點石成金？

大家嘰嘰喳喳的看熱鬧，她也沒有心思搭理她們，車停在了門口，幾個人從車上跳了下來，林晚晚帶著他們進來裝殮春菱。

白青青正盡職盡責的坐在院子裏，抱著小丫頭曬太陽，小丫頭又睡了，但是麵色好了許多，浮腫也稍微下去了。

秦姨娘從屋子裏走出來，震驚的看著院子裏發生的一切，又和白青青對視了一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林晚晚看著這些人忙活，蹲下身來問勝哥兒：“一會兒我要去安葬你母親，你可以跟我去，也可以留在這裏。”

“我跟著你。”勝哥兒想也沒想，搶著回答了一句。

林晚晚點點頭，這一次，她沒有阻止勝哥兒，她看得出來，這孩子的心智遠和年齡不符，這是他母親的最後一程，他理應陪在身邊。

林晚晚接過女孩兒，抱在懷裏，這小丫頭似乎能分辨出來抱著她的是誰，在林晚晚懷裏扭了扭，眉頭就舒展開了。

車子一路趕在前麵，沿路灑了些紙錢，事情辦的匆忙，林晚晚也沒有給小男孩準備孝衣，隻在主屋找到了兩塊白布，一塊係在了勝哥兒的腰上，另外一塊，搭在了小女孩兒的胳膊上。

母子一場，終歸該盡盡孝心的。

於是滿莊子的人，見證了昨晚秦姨娘家來了人，今天秦姨娘家又死了人這樣荒唐的事情，隻留下一兒一女，就算早間還尖酸刻薄的張王氏，此刻都歎了口氣。

特別是給過雞蛋的老婦人，更是低著頭，瞅了一眼，就轉身回去了。

無不可憐這兩個人孩子，就此落入了後娘的手裏。

親爹死了，娘又是後娘，這日子可怎麼過。

莊子後麵是一條河，昨日林晚晚來抓過魚，往東走一走，就是個小山頭了，聽說當地人都埋葬在這裏，也的確能看出幾處墳頭來，林晚晚就讓幾個人動手，把春菱安葬在了這裏。

她是個路癡，很清楚等到下一次來，恐怕就找不到哪個墳頭是春菱的了，所以特意在墳前堆了兩塊大石頭做標記。

打發走了車馬和人，隻剩下了林晚晚和兩個孩子，她抱著女孩兒站在後麵，讓勝哥去給春菱的墳前磕了個頭。

“能做的，我是都做了。”林晚晚垂下頭，她心裏有些懊惱，為了別人的母親，當了自己母親的物件兒，這讓她心裏很不好過。

可物件不能當飯吃，人還是要活下去，才是首要的。她看著勝哥小小的身體，想起那些一個個在她手下試驗過的孩子們。

這未必是薇薇安口中的地獄，或者，是讓她有一個救贖的機會吧。

如果能選擇，她也想做一個好人的。

“母親。”

林晚晚正在出神，忽然聽到勝哥的聲音響了起來，她垂下頭，見勝哥正看著她，伸出了又黑又臟的小手：“我們回家吧。”

“母親？”林晚晚苦笑了一聲，她的手搭在勝哥兒的頭頂，讓他看向不遠處的墳墓：“你隻這一個為你拚命的母親，別辜負了她。”

“知道了。”勝哥猛的點點頭：“母親。”

見他執意這樣稱呼自己，林晚晚也就沒有在堅持，帶著兩個孩子往回走。

剛走了沒幾步，懷裏的小女孩兒不知道怎麼了，突然開始抽搐了起來，接著整個身體挺的筆直，呼吸也重了。

林晚晚的心猛的提到了嗓子眼，她趕緊把孩子放到地上，孩子剛一落地，哇的一聲就吐了出來，早晨吃的雞蛋噴了林晚晚一身。

這種噴射性的嘔吐最不樂觀了，為了避免嗆咳發生窒息，林晚晚迅速的把女孩兒頭轉向一側，然後手指伸到女孩兒嘴裏按住舌頭，防止她咬到自己。

可女孩兒牙關忽然收進，沒有咬到舌頭，卻一口咬在了林晚晚的手上。

劇烈刺痛之下，林晚晚條件反射的收了一下胳膊，可就在這個時候，眼前藍光一閃，一道屏幕在眼前鋪開。

湛藍色的字體出現在林晚晚的眼前。

“係統正在啟動中，請稍後。”

她的芯片！她植入的芯片居然也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