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和李氏互看一眼,她們不明白,家裏什麼時候有這麼多針線活要做——布料可不便宜,家裏難得動針使線。
“孩他娘,嫂子這是體貼你,就在家做點針線活吧。”
針線活總比地裏的農活要輕巧。
薑三郎是個會疼人的,當即就把話頭搶了過去,替孟氏答應下來。
“你也別去了,地裏的活有我們這些爺們頂呢。”
薑二郎開口勸道,他也想讓妻子李氏歇一歇。
於是蕭望月帶著兩個弟妹,去到了她住的屋子。
剛進去,李氏和孟氏就被驚了一跳,地上足擺著七八匹布,都是質量上乘的好棉布,粗粗一算,起碼有個八九丈的量。
“這麼多布匹,得花多少銀子!老薑家什麼時候成了暴發戶啊?”
孟氏眼睛都瞪圓了,顯然是被嚇圓的。
“這些料子不走家裏的賬,是我做買賣賺的。你們先挑挑喜歡的花色,薑家不論是大的小的,都做一身新衣裳!剩下的料子不動......我另有用處。”
蕭望月又找來一隻針線籮筐。
她從前在冷宮,一針一線都得自己動手。
女紅做的不錯,冷宮裏的老嬤嬤便找上曾經的蕭妃娘娘,讓她做些宮中流行的絹花發飾,拿出去換成銀錢,方便在冷宮度日。
蕭望月換了這麼多布料,自然是為了這個。
幺娘的嫁妝,可不是光賣鵝油的那二兩銀子就夠的。
“難為大嫂想著我們了,隻是這樣好的料子,全拿來做衣裳,怕是......可惜了!不如存著,有個三長兩短的,還能拿出去化成銀錢。”
李氏摸著柔軟的棉料,有點不敢下手。
蕭望月卻挑出匹竹青色的料子,一剪刀裁開:“料子買來就是給人穿的,你嫁進薑家,還沒穿過幾次新衣裳,別心疼了。”
她要一碗水端平,不光要對幺娘好。
兩個妯娌也是怨氣衝天,等著降低。
尤其是孟氏,身懷六甲,月份不小,萬一影響到腹中的孩兒怎麼辦?
況且,拿他們當家人對待,蕭望月也不吃虧。
李氏嘴上沒說什麼,心裏卻有點感動:“大嫂,你針線不好,阿鬆和小綿的衣裳我幫你做吧。”
蕭望月用線穿過一顆針,也沒有拒絕。
她精力有限,接下來的日子,她要忙著做燙花發飾。
三人各自挑選了一匹喜歡花色的布料,開始裁布。
李氏和孟氏,兩位做“賢內助”的,自然是把丈夫的肩寬腿長記得一清二楚,用起剪子格外利落,不過個把時辰的功夫就將衣料裁好。
蕭望月的剪子卻懸在半空中,遲遲沒有落下。
有李氏代勞針線,至於裁布......還得她自己動手。
兩個小的,穿多大的衣裳,她是知道的。
至於薑堰......原主肖氏似乎也沒給他做過衣物,蕭望月就不知道對方的身量,有些無從落剪。
畢竟,她可沒有看人一眼,就知道對方穿多大衣裳的本事。
幹脆向同個屋簷下的孟氏和李氏打聽打聽......
蕭望月剛想要開口,孟氏撚著一截線頭,發了話:“大嫂,你該不會弄不清楚大哥的尺寸吧?”
孟氏絕稱得上快人快語,還沒等蕭望月找出借口來,她立刻就從針線簍子裏扯出一截皮尺,遞了過去:“弄不清楚咱就現量啊!拿著去吧,不用謝我。”
“那就......聽你的吧。”
蕭望月接過皮尺,也倒沒有拒絕,衣裳做大了,或做小了,都得重拆針線,她有很多事要做,實在犯不上費這樣的功夫。
反正薑堰,正帶著阿鬆和薑棉在北屋,是能現找著人的。
李氏看著蕭望月走出去,眼中有些責怪的意思:“大哥和大嫂一向不睦,話都說不上兩句,老三家的你怎麼淨出餿主意?”
孟氏聳了聳肩,兩手一攤:“我覺得這主意不餿,不知道尺寸那就現量唄,挺實用的啊。”
另一邊,蕭望月去北屋去找了薑堰。
他們倆“夫妻”是不在一塊住的。
大抵薑堰是厭煩極了肖氏,碰麵都屈指可數——他在外頭,也有效力的主家,不必日日留在家中。
哪怕在家,薑堰也隻和一雙兒女,弟弟妹妹們相處,從不輕易踏進肖氏的南屋。
屋裏傳來了薑阿鬆的說話聲:“父親,這句詩詞是什麼意思?”
“薑堰,我要進來了。”
蕭望月輕輕扣了一下房門,隨即便推門進去。
薑堰與薑阿鬆,手上各自捧了一本書卷,見蕭望月進來,一大一小同時抬頭看向她,兩張麵孔足有七分相似。
“薑堰,我在給你裁衣料,可我不知道你的尺寸,不好下剪子,我便帶了軟尺過來現量。”
蕭望月表明來意,衝著一大一小展示了手上的軟尺。
薑阿鬆仍對她成見頗深,便放了書:“父親,我待會再來。”
薑堰皺了眉頭,有些不情願:“好端端的,給我做什麼衣裳?”
蕭望月把頭一歪:“家裏大的小的,人人都有,總不能少了你的那份,就算不想要我這份好心,那也得把尺寸給老二家的或者老三家的,讓她們給你裁衣裳。”
這下薑堰沒法反駁了,他擺擺手,算是同意。
蕭望月便拿著軟尺開始忙活,薑堰站在的麵前,足足比她高了一個頭,從她這個角度看去,能看到對方濃秀上挑的眉毛,晶亮的瞳仁和微凸的喉結。
他的肩膀端端正正的,帶著一點男性特有的寬闊。
軟尺拉開,蕭望月記下尺寸。
胳膊和腿長也很優秀。
接下來是腰,蕭望月兩手環到薑堰的後腰,虛虛攏住,人也貼了過去。
這個距離,對某人來說,近得實在可怕。
薑堰見狀,一下子臉就通紅起來,並且人也推開了她:“你自重些,離我遠點。”
“嗯?躲什麼?薑堰,你臉色怎麼那麼怪。”
蕭望月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就量個尺寸,對方臉就發紅。
可是一瞬間她就轉過彎來了,薑堰這個大男人,是在害羞!
“我沒有躲!也沒有怪。”
薑堰繼續否認,看蕭望月的眼神十分閃爍。
蕭望月這才發現,他害羞起來的樣子,與他平日裏的冷臉,可真不一樣。
那麼大個人了,臉皮卻這麼薄......
她忽然覺得很有意思,嘴角也帶了一點笑,手中的軟尺重新舉起來:“尺寸還沒量好,薑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