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蝶癱倒在雪地裏,麵對著絕塵而去的車,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剛想爬起來,卻看見屋裏閃過一個人影,而那人,正在關門。
“別......”
手還沒有碰到門把,門就已經管關的嚴絲合縫了。
甚至隱約還能聽到門被反鎖的“哢哢”聲。
之後,任她拍遍了所有的門和窗戶,拍腫了雙手,也沒有人給她開門。
沒有錢,沒有手機,僅僅穿著一件浴袍,她哪兒也去不了,隻能瑟縮在角落裏,等著顧炎回來。
寒風卷裹著雪花,從浴袍敞開的下擺鑽進去,周成蝶哆哆嗦嗦地雙手抱胸。
不大一會兒,她裸露在外的肌膚就已經失去了知覺。
嘴唇也漸漸有些發紫,臉色更是被麵前這一片雪地映的慘白。
忽然,她眼前一黑,緊倚著門,慢慢滑落,跌坐在地上,頭一偏,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等她意識漸漸回籠的時候,就聽見身邊有人在說:“......離婚嗎......”
周成蝶聽得並不清楚,卻依稀可以分辨,是顧炎的聲音。
她想要睜開眼睛,眼皮卻似有千斤重。一雙手胡亂地抓著。
“不要......不要......”
驀地,她抓住了一隻溫暖的大手。
可他卻掙紮著,要從她的手中抽出來。
最後,竟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毫不留戀地摔門而出。
再睜眼,周成蝶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身體尚且虛弱,奪門而出。
“顧炎!”
開門便看見顧炎從對麵——秦月的房間裏走出來。
依然穿著昨天出門的那件黑色大衣,隻是多了寫褶皺和汙漬。
“昨天,你真的......”
真的想要和我離婚?這話她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怕聽到的是肯定的回答。
豈料,顧炎狹長的眸子微微一沉:“幹嘛?管我?”
他以為,她要質問他為什麼會一大早從秦月的房間出來。
“對!”周成蝶義正言辭。但心,卻狂跳不止,“我是你的妻子,不能管嗎?”
說不清楚是怎麼回事,顧炎隻要一想到他麵前這個眼中透著倔強的女人,昨晚竟敢抓著他哥的手不鬆開,他的心裏就特別不舒服。
他安耐住心裏別樣的情緒,耐著性子,沉聲說道:“我顧炎的妻子,首先就是要守好自己的本分!”
顧炎對於自己那種奇怪的想法,他最後也是這樣對自己解釋的。
她冷笑:“我恪守本分,但是你呢?我的丈夫,一大早,竟然是從別的女人房間裏出來的,你要我說你什麼。”
“周成蝶。”一道柔弱的聲音響起,不急不緩。
秦月梳著簡單的馬尾,穿著一身白色的大衣,站在顧炎的身後,她的房間門口。
“炎哥哥和我從小一起長大,他關心我,有什麼不對嗎?”
秦月的話還沒說完,眼淚已經蓄滿了眼眶。
顧炎一回頭,便看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你。”周成蝶認真地解釋,“那天,你給......”
“我相信,”秦月忽然地打斷她:“我相信那天在酒店是個意外,我也相信你和大哥才是真愛,否則昨晚大哥不會擔心地守了你那麼久,你也不會死死地抓著大哥的手不放。”
“......”
周成蝶一陣無語。原來昨晚,不是顧炎。
順著秦月所說,顧炎的腦海中又浮現出昨晚他哥坐在床邊,和周成蝶手拉著手的場景。
他麵色一沉,冷聲道:“所以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
“你別怪她了。”秦月耐心勸說,“她和大哥朝夕相處那麼久,感情肯定很深了,你也不能怪他們。”
朝夕相處?
感情很深?
顧炎的心莫名地揪住。
“是這樣嗎?”他目光沉沉地看向周成蝶。
周成蝶冷笑一聲:“顧炎,你敢和秦月曖昧不明,我就敢和你哥......”
“住口!”
他沒給她說完的機會,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冷聲嗬斥:“你最好收回剛才的話!”
說完,顧炎也是麵紅耳赤,脖子上,還有手背上鼓鼓的筋脈昭示著他現在是有多憤怒。
正如他手中的力道,周成蝶被她掐著,隻能看到她嘴巴一張一合,發出一串串“呃......呃......”的求救聲,腳幾乎都快離地了。
“炎哥哥......”
秦月輕輕喚了他一聲。
誰也沒有注意到,她眼中此時一閃而過的得意。
顧炎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衝動,猛地將周成蝶往後一推,鬆開了手。
周成蝶腳下一個虛晃,沒站穩。
“哢嚓!”
她幾乎聽到自己腳踝關節裂開的聲音,一陣鑽心的疼,她瞬間跌倒在地上。
看到顧炎和秦月肩並肩準備下樓的背影,她還是喊了一聲:“顧炎,我的腳骨折了。”
說完,她又開始虛弱地大喘氣,因為昨晚受了風寒導致鼻塞,她就張大了嘴巴,用力地呼吸,像極了一個落水後剛剛得救的人。
蒼白的臉、蒼白的嘴唇、蒼白的衣服,一切都是蒼白的,柔弱的。
可是她這副看起來十分誇張的樣子,在楚楚可憐又溫柔懂事的秦月麵前,更像是一場拙劣的演技。
尤其是在顧炎看來。
但當他的餘光落在她已然紅腫的腳踝上時,眉頭微蹙。嘴上卻得理不饒人:“裝柔弱給誰看?昨晚你就故意站在雪地裏不進來,說是等我,最後等得發高燒暈過去,害得我媽和我哥都擔心你。幹嘛?又打算故技重施?”
“昨晚就是阿姨,”周成蝶頓了下,改口,“是媽把我鎖在門外的。否則,為什麼我那麼敲門,大家都不敢給我開門?”
秦月卻略顯激動,站在顧炎身邊,對她說“阿姨明明很擔心你,你怎麼能誣陷她?”
轉而又扯了扯顧炎的袖子:“我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周成蝶拚命地搖頭:“不是的。昨晚......”
顧炎卻意外地俯下身子,橫抱起周成蝶。
沒說完的話,卡在了嗓子裏。
周成蝶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手卻不由自主地抬起來,勾住他的脖子。
秦月怔怔地看著他把她抱進房間,然後,用腳關上房門。她幾乎要將牙齒咬碎了。
房間裏,
顧炎輕輕地將周成蝶放在床上,又輕輕地握住她的腳踝。
周成蝶看著顧炎溫柔的模樣。
她以為,這是夢。
“顧炎。”
“昨晚我明明看到是......”她最終還是把話咽回去了,真的不想破壞這片刻的安寧和美好。
他沒有回應她,空閑的手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熟練地撥出幾個數字:“她腳受傷了,你過來,不管用什麼方法,讓她最快恢複。”
“那麼多廢話幹嘛?我就是不想別人說我家暴!”
掛完電話,他又冷冷地甩給周成蝶一句:“別自作多情,這個家裏最近太晦氣,我不想更晦氣。”
說完,大步流星地離開房間。
卻在摔上房門的那一刻,在門口佇立了片刻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