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工作比較特殊,說是特殊,是因為很多人不理解,也不了解。
畢竟我和死人在一起的時間,比和活人在一起的時間要多,因為,我是一個入殮師。
這個工作我一做就是數十年,這數十年中,經我手送走的往生者我自己也記不得有多少位了。
從我畢業開始,我全部的生活基本上都在這裏,因為,這裏離不開我。
中專快要畢業的時候,很多用人單位已經在學校裏開始招聘了,周圍同學陸陸續續的找好了單位。
而我,卻是最後被剩下的那一個,因為我臉上有一塊紫色的胎記,占據了我整個左半邊臉。
也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吧,我在孤兒院門口被發現,然後在福利院長大,直到我上了這個職業中專。
就在同學們各自奔前程,而我卻麵臨去當刷碗工的時候,一個人找到了我。
“我這裏有一個工作,比較適合你,不需要說太多的話,也不需要你見太多人,薪資卻很高......”
一個帶著眼鏡的中年婦女站在我的眼前,微笑著等著我的回答。
“我…我可以…”我猶豫了,因為我看到了她胸口上某某殯儀館的胸牌,但我還是答應了。
三天後,我懷著忐忑緊張的心情,來到了我的工作單位,殯儀館。
將我帶來的中年婦女,名叫周衍,是這裏首席也是唯一的一個入殮師
也是這一天開始,我的三觀有翻天地覆的改變,甚至是我對生命也有了重新的認識。
我來到這裏的第一天,渾身上下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這種恐懼充斥著我全身的每一個毛孔。
尤其當我看到停屍房裏那滿是屍體的鐵床,我的呼吸都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那一晚上,我被安排在停屍房,按照周衍的的意思,我必須要在這裏經過考驗。
能在這裏堅持到天亮,就已經是對我最大的考驗了,至於會發生什麼我根本就不敢去想。
這個停屍房不大,隻有十餘個能長時間儲藏屍體的冰櫃,其他蓋著白布的屍體都是進一兩天準備火化。
第一次在這種全是屍體的地方,緊張和害怕已經完全淹沒了我,隻能想辦法來讓自己的注意力轉移。
我從牆上摘下一個粗糙但看著很結實的牛皮紙本子,上麵蒼勁有力的寫著幾個字,“通訊錄”。
整個停屍房裏,也隻有這個本子能讓我轉移注意力了,這裏怎麼還會有通訊錄?
這個本子拿在手裏沉甸甸的,由於停屍房本就是陰寒冰冷,這本也好似一個冰塊一般,我不得不用袖口墊著。
停屍房的燈還算明亮,這也多少讓我的膽子稍微有了些放鬆。
通訊錄,我心理想著,這是不是這個殯儀館工作人員的電話冊子啊?
當我隨手翻開第一頁的時候,還沒等我看清上麵的內容,隻覺得一股涼氣撲麵而來。
啊,本就已經高度緊張的我,立馬心頭一震,被這涼氣撲的打了一個寒顫。
我抬起頭,看著頂棚那中央空調吹出來的幽幽涼氣,心中已經隱隱開始顫抖起來。
我剛才明明是低著頭,那涼氣是從下往上吹出,不可能是出上麵出風口出來的涼氣。
這是怎麼回事?是這冊子裏吹出來的?
我這是自己嚇唬自己,應該是我剛才翻開的時候頁麵顫動而來的冷氣......
我安慰著自己,緩緩的低下頭,再次看向那冊子,這上麵記載的根本就不是什麼電話號聯係方式。
而是一排排姓名,性別還有年齡,後麵是這個人的死亡日期和死因經過,但是這些字跡信息上都被劃上了線條。
有的是紅色,有的是藍色,有的是黑色......
我看著第一頁,從數字1開始,一直記載到了數字21,原來,這就是停屍房裏麵屍體的詳細信息。
第一個信息的日期是三十年前,也就是說這應該是記錄裏第一具來此的屍體。
“嗡......”正當我看著上麵信息的時候,我隻覺得一陣好似蚊子的聲音傳來,這溫度哪來的蚊子啊。
我抬頭看去,隻見我麵前竟然真的飛來一隻大蚊子,那種翅膀上帶著花紋的巨大蚊子,正落在我麵前的地麵上。
我一手拿這本子,另一隻手抬起,準備將其拍死。
“啪,啪......”突然間,頭頂的燈閃爍了幾下,一秒鐘後,又恢複了正常。
燈光的突然閃爍讓我眼前一花,我伸手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向地麵的時候,那隻蚊子竟然不見了。
連同那嗡嗡之聲也消失不見,停屍房安靜無比,剛才是我眼花了麼?我不敢往下想,夜還長著你,不能自己嚇唬自己。
我吐出一口氣,四下看了看,滿眼隻有那蓋著白布的屍體,還有那牆壁裏冒著涼氣的冰櫃。
我大概將冊子翻了一遍,差不多有兩指厚,心理琢磨著,這一晚上也夠我看的了。
第一頁已經顯的很破舊,但上麵的文字還算清晰,能看的出,這都是手寫上去的,而且還有一些繁體字。
吳勇,男,三歲,1989年,死因,乙型腦炎病毒......
乙型腦炎病毒?在我的意識裏,這個病似乎消失了很長時間了。
記得書上曾說過,在幾十年前確實有過一陣,好多都是被蚊子叮咬過,尤其是小孩......
小孩,蚊子,眼前記載這的內容,這一切好似有些聯係,我心跳開始加快,眼睛緊緊盯著那第一頁上的文字。
我隻感覺冷氣在不斷的侵蝕著我的身體,我一動不敢動,這些信息讓我意識到剛才好像不是看花眼了。
我輕輕的呼出一口氣,看著那從嘴裏散出的白色霧氣。
“咯咯咯咯......”突然間,一陣由遠及近,由小到達的小孩笑聲傳來,直接鑽進我的耳朵。
這一瞬間,我感覺我眼前出現了無數的漩渦,一陣黑一陣白,腦海中翻江倒海一樣。
我猛的抬頭站起身,空蕩的停屍房內一片冷氣飄飄,哪裏有什麼小孩子笑。
我咽了一口口水,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安慰自己剛才是出現了幻聽。
十餘秒鐘後,我再次咽了口口水,緩緩坐下,但就在我坐下的一瞬間,我眼前突然出現一個小孩的身影。
這小孩高高舉起手臂,狠命的向下咋去,動作嫻熟利索。
“啪。”清脆的響聲過後,抬起的手掌上赫然是一隻被拍成肉泥蚊子,接著,小孩轉頭對我笑了笑。
“啊......”我驚叫一聲,慌忙間雙腿向前一蹬,身體向後一仰,整個人連著椅子一起翻到在地。
在我身體翻到的一瞬間,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小孩的身影上,隻見其抬手對我擺了擺......
我不知道自己是幾秒鐘後恢複的意識,趕忙從冰冷的地上站起身扶起椅子,四下看去,早已不見那小孩的身影。
此時,我手中依然拿著那個牛皮紙本子,當我下意識的想要將本子放在椅子上的時候,我的餘光看向本子。
“我去…”我再次驚叫一聲,因為我看到,頁麵上第一行記錄的那個吳勇的信息,已經完全被紅色的印記遮蓋上。
而且那紅色印記鮮紅奪目,就好像是剛剛被刷上了新鮮的紅色一樣。
我征征的看著那紅色的印記,關於第一行的信息一個字也看不到,隻有後麵的一個日期顯露著,1989,5,25.
“這…”我硬是將已經到嗓子眼的喊聲噎了回去,雙腿顫抖著坐在了椅子上。
我餘光瞥了一眼牆上的萬年曆,上麵紅色數字赫然顯示著2022,5,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