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穀鳶沒有親兄弟,所以今天是由穀福的長子穀淩風送她出嫁。
上轎前,穀鳶見穀淩風正尷尬的在搓手,不由小聲的說:“辛苦阿兄了。”
穀淩風隨和一笑,沒有多話。
穀鳶彎身入轎,全沒理會喜娘抱在懷中代表池愉的......公雞。
隻是她拉下轎簾時,還能瞧見池麗娘在赤著臉掙紮道:“大哥,二嫂,不如我也跟過去?”
“要是他們認錯也便罷了,要是不認,這門親不結也是善事,總不好讓阿鳶嫁過去受人冷遇。”
池麗娘焦躁不安的態度,讓穀鳶心中越發疑惑。
前一世,她隻顧著在後院哭泣,完全不知道長輩在前麵是如何商議此事。
以至於有好些事,至今她都沒完全弄明白。
但仔細思量,如果池家不想娶,兩人訂親後,到現在有近三年的時間,池家大可以退親。
畢竟兩人雖然過了聘書,卻因她正值熱孝,根本不曾張揚。
悄無聲息的退親,雙方都好商量,何必鬧這一出?
池愉是舉試求功名的人,一樣需要名聲。
前一世,她議不上親,池愉也沒占到什麼便宜,同樣狼狽不堪!
在穀鳶思忖時,穀福和楊氏已經摁住了池麗娘,催著喜轎啟程了。
楊氏還給轎夫們每人發了一百喜錢,強打精神的笑道:“大家夥辛苦了,路上走穩著些。”
轎夫們看這一家子鬧得厲害,本以為今天肯定要空手而回,此時見有賞錢,不由喜出望外,趕緊熱鬧的唱起了祝詞:“一路穩又平,一生平又順......”
在轎夫悠長的歌聲裏,喜轎總算是動了。
很快爆竹也被點燃!
‘劈裏啪啦’的爆裂聲響徹天地,好似也震碎了穀鳶那些悲苦的記憶。
隻是在爆竹聲中隱約還夾雜著池麗娘的阻攔聲:“不急著走呀!”
之後,隨著轎子的走遠,一切漸漸悄無聲息。
穀家住在金山縣,而池家在相鄰的清寧縣池柳村。
前一世,穀鳶沒去過池柳村。
她隻隱約知道,自縣城北門出去後,還得走二十多裏地......算下來,兩家之間攏共差了三十裏地。
但或許她和池愉之間的緣份,著實是太淺了些。
所以兩人前世沒能成夫妻。
這次她上了喜轎,也不順遂,居然還沒走出城,便遇上封路!
途中最好不落地的喜轎,此時隻能停在路邊等待道路解封。
穀鳶坐在轎子裏悶得難受,意識昏沉中突聽到眾人議論:
“聽說封的是文昌路,還有近三裏地,乍這麼遠還能聽到鳴鑼的聲音?”
“說是位王爺路過,用的是極大的重鑼。”
......
聽到這裏,穀鳶心中不由一震......是位王爺!?
難道是他來了?
治守江城郡的王爺是當今聖上第六子——江城郡王謝琥。
穀鳶想起這個名字,不由捏緊了衣袖,深深倒吸了一口涼氣,搖搖頭,不再去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反正這輩子,她不會再去走以前的老路......絕不會再被三房拖累成為罪奴,這樣就不可能成為郡王府裏的侍婢。
這一生她不會再認識這位高高在上的郡王爺......真好!
轎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起了!
在轎身的顫動中,穀鳶漸漸也有些倦意,不知不覺中居然依在轎椅上睡了過去。
“......你們池家也太過份了,居然結親連喜宴都沒有?還有池解員呢?究竟是不是他娶妻?”
穀淩風的指責聲越來越大,把穀鳶給驚醒了。
池家雖然在穀家眼裏是個窮困破落戶。
但池愉的奶奶盧氏曾是遠近聞名的廚娘,也是位能辦村宴的好手,所以才能供得起兒子池林讀書。
因此在池柳村人眼裏,池愉這一家,可算是不錯的富裕人家。
聽了穀淩風的指責,圍觀的村民鬧哄哄的議論了起來。
“又是一個想攀高枝的!”
“切,也不看看池家是什麼樣的人家,那池家的小子是一般人嗎?那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穀淩風聽了這些話,氣得臉色都有些發白。
但他年紀不大,還要幾個月才滿十八,根本不曾經過這樣的事,一時間居然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嘈雜中隻聽到一個婦人透著傲慢的說道:“急什麼?進來再說。”
聞言穀鳶一挑簾子,站了出來。
她一身喜服是城裏雲錦繡莊最好的八位繡娘,用了近一個月一針一線繡出來的上品,不隻滿是金絲繡紋,而且裙擺上還綴滿圓潤的珍珠,華麗非凡。
這身衣裳,顯然震驚了圍觀的村民。
全場安靜了一息,才複又聽到人議論。
“我的天爺呀,那肩上閃閃發光的是什麼?”
“那裙下綴著的是珍珠?”
......
穀鳶掩在繡扇下的嘴角勾了勾。
某人說的對,不論什麼時候,都是先敬衣裳,後敬人。
穀鳶打量起池家,透過石牆間的竹柵欄,能看見青磚蓋的三座大屋,和村子裏大半是泥磚的屋子比起來,確實算是整齊。
但和穀家自然沒得比。
穀鳶的曾祖父靠著經營醬菜坊發了家,後來又置辦了茶場。
到了她祖父這一輩,又添設了染房,不要說在金山縣,便是在整個江城郡,也算是數得著的人家。
而且她祖父是個目光長遠的,長子穀福培養著承繼家業,老二穀興,老三穀慶都是向著仕途方向去發展。
老爺子舍得花大價錢請名師,又狠得下心管教。
所以穀興、穀慶倆兄弟,都是武舉人,也各自選了官。
看見穀鳶站在轎前不動,池家門口的那個婦人顯然有些急,不由皺眉道:“愣什麼,一點眼色也沒有,還不快進來?”
穀淩風氣得全身發顫,沉著臉道:“你當我們兄妹是什麼?由著你呼來喝去的牛馬?”
穀鳶這才側頭打量了一眼這個婦人。
隻見這婦人約摸二十出頭的樣子,身著一件尋常的青布裙,手指關節粗大,一看就是常幹粗活之人。
就在這時,圍觀人中有與池家相熟的村婦打趣道:“李春娘,這是你家在哪兒尋來的仙女呀。”
聞言,穀鳶不由在心裏仔細回憶了一下池家的情況......